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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特爾立刻站起來,快步朝這夥人走去。他只能認為韋伯想要抓住特工,把功勞攬在自己手裡。這極端愚蠢,但也極有可能。
還沒等迪特爾走近,那特工便擺脫了韋伯,拔腿就跑。
緊隨韋伯的那個穿方格子夾克的年輕人反應極快,他一個箭步跟上前去,飛身一撲,兩隻胳膊摟住了特工的膝蓋。特工搖晃了一下,但他動作敏捷有力,蓋世太保沒有抓住他。特工恢復了平衡,站起來接著跑,那箱子還提在他手上。
突如其來的奔跑聲和兩人扭打的聲音在靜靜的教堂里顯得十分刺耳,人們都在張望。特工朝迪特爾這邊跑。迪特爾看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暗暗叫苦。另外兩個蓋世太保從北面的耳堂跑出來。特工一見,想必猜出了他們是什麼人,便馬上轉身往左跑,但已經來不及了。其中一人伸出一隻腳將他絆倒。他一頭栽倒在地,短粗的身子噗通一聲摔在石頭地板上。手提箱飛了出去。兩個蓋世太保一下子撲到他的身上。韋伯跑上前來,看上去十分得意。
“他媽的!”迪特爾大聲說,忘了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這群愚蠢的瘋子把一切都毀了。
也許,他還能夠挽回局面。
他把手伸進外套,掏出他的瓦爾特P38,拉開保險栓,把槍對著趴在特工身上的兩個蓋世太保。他用法語大聲喊道:“馬上放開他,否則我就開槍了!”
韋伯說:“少校,我——”
迪特爾朝空中開了一槍,槍聲在大教堂的拱頂迴蕩著,吞沒了韋伯泄露出的那個字眼。“安靜!”迪特爾用德語說。韋伯受了驚嚇,閉上了嘴巴。
迪特爾用槍筒戳著其中一個蓋世太保的臉,又用法語大聲嚷著:“起來,起來,放開他!”
兩個傢伙張皇失措,乖乖起身退到一邊。
迪特爾看了看史蒂芬妮。他用蕾瑪斯的名字叫她:“珍妮!快走!離開這兒!”史蒂芬妮跑了起來。她繞著幾個蓋世太保兜了一個大圈,朝西面的大門跑去。
特工慌忙爬了起來。“跟著她!跟著她!”迪特爾朝他大聲喊道,指著方向。那男人抓起手提箱便跑,跳過唱詩班的木台後背,由教堂的中殿飛奔而去。
韋伯跟他的三個助手看傻了眼。“臉朝下趴著!”迪特爾命令他們。趁他們乖乖就範,他慢慢後退,仍用槍指著他們。然後他轉身跑了起來,去追史蒂芬妮和那個特工。
那兩個人已經跑出了門口,迪特爾停下來跟漢斯說話,他正傻呆呆地在靠近大教堂的背面站著。“去跟那幾個該死的傻瓜說幾句,”他氣喘吁吁地說,“解釋一下我們在做什麼,千萬不要讓他們跟著我們。”他把手槍塞進皮套,跑出了教堂。
西姆卡五號的引擎已經開始旋轉,迪特爾把特工推進狹窄的后座,自己坐上前排乘客座椅。史蒂芬妮腳踩踏板,小汽車就像香檳酒瓶塞一樣從廣場上射了出去。
汽車在大街上飛奔,迪特爾轉身通過後窗向外看。“沒有人跟蹤,”他說,“開慢點兒。別讓憲兵把我們攔下。”
特工用法語說:“我是‘直升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迪特爾明白“直升機”是他的代號。他想起了加斯東跟他說的蕾瑪斯小姐的代號。“這位是‘中產者’。”他說,指了指史蒂芬妮,“我是查倫頓。”他隨口胡謅,不知為何說出的卻是薩德侯爵被幽禁的監獄的名字,“這幾天‘中產者’受到懷疑,在大教堂會合可能被監視,所以她讓我跟她一塊來。我不是波林格爾小組的,‘中產者’這裡就是‘切斷防護’。”
“是的,我明白。”
“反正,我們已經知道蓋世太保在這兒設下了陷阱,幸好她讓我來這兒作掩護。”
“你真了不起!”“直升機”激動地說,“上帝,我真嚇壞了,我以為我第一天就搞砸了呢。”
你的確搞砸了,迪特爾暗暗想道。
迪特爾覺得自己挽回了局面,“直升機”現在十分相信迪特爾是抵抗組織成員。“直升機”的法語聽起來無可挑剔,但明顯沒有好到足以聽出迪特爾輕微的口音。還有什麼能讓他在事後回想時起疑心的呢?迪特爾在騷亂開始時站了起來,喊了句:“不!”但一個簡單的“不”字沒有太大意義,而且他覺得沒有任何人聽見他喊了這句話。威利・韋伯用德語朝迪特爾喊了一句“少校”,迪特爾開了一槍,以免他再亂說。“直升機”是否聽到了這個詞?會不會對此苦思冥想呢?不會,迪特爾自信地想。如果“直升機”理解這個詞的意思,他會認為韋伯是對其他蓋世太保說的,他們全都穿著便衣,什麼官銜都有可能。
“直升機”現在對迪特爾深信不疑,認準是迪特爾把他從蓋世太保的利爪下解救出來的。
別人可能不那麼容易糊弄,有了一個新的抵抗成員,代號是查倫頓,是由蕾瑪斯小姐招收的,這種解釋合情合理。對倫敦,對波林格爾抵抗組織的領導米歇爾・克拉萊特都說得通。雙方都會提出問題,進行核查,迪特爾只要及時應對就行,畢竟不可能預測到所有的情況。
他讓自己稍稍放鬆,享受一下勝利的滋味。他離自己打垮法國北部抵抗組織的目標更近了一步,即使愚蠢的蓋世太保從中作梗,他也依然大功告成了,這實在讓人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