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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凍”說:“你不能這麼做!”
“我當然能,你這個白痴,”弗立克不耐煩地說,“現在是戰爭,不記得了?我對丹妮絲這麼做,如果其他任何人被小組開除,我也這麼做。”
“我根本就沒加入軍隊!”“果凍”抗議道。
“錯了,你加入了。你已經得到軍官的委任,就在昨天喝茶以後。你們都是。你們會得到軍官的薪水,儘管現在還沒有到手。這就是說你們要受軍紀的約束。這你們都清楚得很。”
“那我們就是囚犯了嗎?”黛安娜說。
“你們是在軍隊,”弗立克說,“這大同小異。喝完你的飲料就去睡覺吧。”
大家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房間,最後只剩下黛安娜。弗立克正等著這個機會。看到兩個女人激情擁吻,實在令她大為震驚。她回想起上中學時有的女生互相產生愛慕之情,私下交換情書,手牽著手走路,有時甚至還要接吻。不過就她所知這種關係不會進一步發展下去。話說回來,她跟黛安娜就互相練習過法國式接吻,以便日後有男朋友時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弗立克覺得,那些親吻對黛安娜比對她意味著更多的東西。但是她從不知道一個成年婦女會渴望另一個女人。理論上說,她明白女人中也有像她哥哥馬克和葛麗泰這樣的,但她想像不出她們會在花園倉房裡相互摸來摸去這種事。
這要緊嗎?在平常生活中無所謂。馬克和他的同志們很幸福,或者說,至少在沒人打擾的時候他們很快活。但是黛安娜和莫德的關係會影響整個行動嗎?未必。說到底,弗立克自己的丈夫也在抵抗組織工作。誠然,兩種情況不太一樣。剛剛萌發的愛戀充滿激情,會導致精神渙散。
弗立克可以想辦法把兩個戀人分開——但這麼做會讓黛安娜更加不聽擺布。再說,這種戀情也容易變成一種靈感之源。弗立克一直想讓這些女人團結合作,這件事情或許有用。因此她決定適可而止,順水推舟。但是黛安娜有話要說。
“不是你看見的那樣,真的不是,”黛安娜直截了當地說,“天啊,你得相信我的話。這不過是件蠢事,一個玩笑——”
“你還想喝點兒可可嗎?”弗立克說,“我看壺裡還剩了點兒。”
黛安娜不知所措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怎麼說起可可來了?”
“我不過是想讓你平靜下來,讓你知道不會僅僅因為你吻了莫德,世界就到了末日。你還曾經吻過我呢,記得嗎?”
“我知道你會提這件事,但那只是孩子氣的玩意兒,跟莫德不一樣,不僅僅是接吻。”黛安娜坐下,她那張驕傲的臉皺成了一團,開始哭起來,“你知道不止這些,你能看見的,天哪,我做的是什麼事情啊。你究竟怎麼想呢?”
弗立克小心選擇她的措辭說:“我想你們兩個人非常甜蜜。”
“甜蜜?”黛安娜不敢相信,“你不覺得噁心?”
“當然不。莫德是個漂亮姑娘,看來你已經愛上了她。”
“實際上就是這樣。”
“那就別再感到害臊了。”
“怎麼能不害臊?我是個同性戀!”
“我要是你就不這麼看。你只需小心點兒,不要去得罪那種思想狹隘的人,比如‘果凍’,但這沒什麼值得羞恥的。”
“我會一直這樣嗎?”
弗立克想了想。答案或許是肯定的,但照直說顯得太狠心了。“問題是這樣,”她說,“我認為有些人,比如莫德,不過是喜歡讓別人愛,這樣他們就高興,不管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事實上,莫德既淺薄又自私,還很放蕩,但弗立克把這種想法使勁壓下去。“另外一些人就更難改變了,”她繼續說,“你要把心思放寬點兒。”
“我覺得這下我跟莫德不能參加任務了。”
“這是完全沒有的事。”
“你還讓我們去?”
“我仍然需要你們。再說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區別。”
黛安娜拿出一條手帕擤了擤鼻子。弗立克站起來走向窗戶那邊,讓她有時間恢復鎮靜。一分鐘後,黛安娜的聲音就平和多了。“你實在是寬宏大量。”話里還帶著點兒她原有的自負。
“上床睡覺吧。”弗立克說。
黛安娜順從地站起身。
“要是換了我……”
“怎麼?”
“我就去跟莫德睡。”
黛安娜感到震驚。
弗立克一聳肩膀。“這可能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她說。
“謝謝你。”黛安娜小聲說,朝弗立克靠近了一步,伸開胳膊像是要抱住她,但接著又停住了。“你不會願意讓我吻你的。”她說。
“別犯傻。”弗立克說著,擁抱了一下她。
“晚安。”黛安娜說,然後離開了房間。
弗立克轉身向花園裡望去。月亮有四分之三大小,過幾天就會變成一輪滿月。一股微風吹動著森林的新枝嫰葉,天氣就要變了。她希望英吉利海峽不會出現風暴。不列顛變化無常的氣候會毀掉進攻計劃。她想,肯定有不少人正在為好天氣而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