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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跟你在一起的!”弗立克回答。
“我耽擱了一會兒,去發電機房給你說的那個柴油燃料管上安放炸藥。葛麗泰在我前面出去了,但她沒去安托瓦內特那兒。我剛剛見到了保羅,他也沒見過她。我就回來找她。”“果凍”手裡拿著個紙包。“我跟門口的警衛說,我剛才是出去取我的晚飯了。”
弗立克心裡一涼。“葛麗泰肯定還在裡面——見它的鬼!”
“我回去找她!”“果凍”堅定地說,“在沙特爾她從蓋世太保手裡救過我的命,我欠她的。”
弗立克看著她的手錶說:“我們有不到兩分鐘。快走!”
她們跑回裡面,在女接線員們的注視下跑過一間間屋子。弗立克腦子裡閃過又一個念頭:為了挽救她的一名隊友,她是不是要再犧牲掉兩條性命——還有她自己呢?
當她們走到樓梯間時,弗立克停下了。先前兩個士兵在說笑之間放她們從地下室出來,這次是不會讓她們輕易進去的。“跟上次一樣,”她平靜地對其他人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地接近守衛,在最後一刻開槍。”
上面傳來一個聲音:“那兒是怎麼回事?”
弗立克呆住了。
她扭頭往後看去。從頂層的樓梯上走下來四個人。其中一個穿著少校的制服,用手槍指著她。她認出那是韋伯少校。
這是迪特爾・法蘭克所要求的搜索小組。它恰恰在錯誤的時刻出現在這兒。
弗立克咒罵自己作了一個糟糕的決定。現在損失的不只是一個,而是四個。
韋伯說:“你們這幾個女人像是有什麼陰謀。”
“你想幹什麼?”弗立克說,“我們都是清潔工。”
“也許你是,”他說,“但這個區域有一個敵方的女特工小組在活動。”
弗立克假裝放鬆下來。“哦,那好,”她說,“如果你要找敵方特工,我們就沒事兒了。我還以為你們對清潔工作不滿意呢。”她勉強笑了幾聲。魯比也笑起來。兩人聽上去都很虛假。
韋伯說:“把你們的手舉起來。”
當把手腕抬過眼睛時,弗立克看了看手錶。還有三十秒鐘。
“下樓。”韋伯說。
弗立克不情願地往下走。魯比和“果凍”隨著她,四個男人跟在後面。她儘可能走得很慢,默數著秒數。
她在樓梯下面停住。二十秒鐘。
“又是你?”其中一個守衛說。
弗立克說:“跟你們的少校說吧。”
“繼續往前。”韋伯說。
“我覺得我們不該進入地下室。”
“只管走!”
五秒鐘。
他們通過了地下室的大門。
然後是一聲巨響。
在走廊的另一端,設備間的間隔牆向外炸開。接著一連串的噼噼啪啪聲。烈焰帶著碎片翻滾著。弗立克被氣浪撞倒。
她單膝立起來,從外衣下面抽出衝鋒鎗,轉過身去。“果凍”和魯比倒在她的兩側。地下室的警衛、韋伯,還有其他三人也倒在地上。弗立剋扣動了扳機。
六個德國人中,只有韋伯一個人保持清醒。弗立克一開火,韋伯也用手槍還擊。“果凍”在弗立克身邊竭力站起來,這時叫了一聲倒在地上。緊接著,弗立克擊中了韋伯的前胸,他一頭栽倒。
弗立克對著地上的六具屍體打光槍里的子彈。她退出彈夾,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新彈夾換上。魯比俯身去看“果凍”,試了試她的脈搏。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她死了。”她說。
弗立克看著走廊盡頭,葛麗泰就在那裡。熊熊火焰竄出設備間,但審訊室的牆體似乎完好無損。
她朝向這可怖的地獄衝去。
迪特爾發現自己躺在地上,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聽到爆炸的轟鳴聲,鼻子裡聞到了煙火的味道。他掙扎著站起來,往審訊室里看去。
他馬上就明白了,行刑室的磚牆救了他一命。審訊室和設備間之間的隔斷牆已經消失了。審訊室的幾件擺設被摔到了牆邊。那個囚犯也遭受了相同的命運,在地上躺著,仍被綁在椅子上,脖子可怕地彎曲著,說明它已被折斷,她——或者是他——已經死去。設備間燃燒著,火勢迅速蔓延。
迪特爾知道他只有幾秒鐘脫身。
審訊室的門開了,弗立克・克拉萊特站在那裡,端著衝鋒鎗。
她頭上戴著的深色假髮已經落到一邊,露出下面她自己的金髮。她滿臉通紅,費力地呼吸著,眼裡閃著狂野的光芒,她很美。
如果這時候他手裡有槍,他就會趁著一陣怒火一槍將她擊倒在地。如果活捉了她,那將是一份難得的戰利品,可他實在怒不可遏,她的成功讓他為自己的失敗深感羞辱,他簡直無法控制住自己。
但她手裡有槍。
一開始她並沒有看見迪特爾,而是直盯盯看著她同伴的屍體。迪特爾的手朝衣服裡面摸去。接著,她抬起頭來,跟他的目光相接。他從她的表情看出,她已經認出了自己。她知道他是誰。她很清楚過去的九天裡她是在跟誰鬥爭。她的眼裡閃出一絲勝利的光芒。但他也從她那緊抿著的嘴角看到一種報復的渴望。她抬起司登衝鋒鎗,射出一串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