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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茶話會,”弗立克生氣地說,“你不能跟你最好的朋友坐在一起,這是一次軍事行動,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果凍”收住了口。
“我們還得修改原來編好的說辭,解釋為什麼要坐火車,”弗立克繼續說,“有什麼想法?”
葛麗泰說:“我是蘭莫少校的妻子,他是在巴黎工作的德國軍官,我跟我的法國女僕一道旅行。我原來是去參觀蘭斯的大教堂。現在,我想,我應該是參觀了沙特爾大教堂後,正在往回返。”
“很不錯。黛安娜?”
“莫德和我都是秘書,在蘭斯的一家電氣公司工作。我們到沙特爾是因為……莫德跟她的未婚夫失去了聯繫,我們以為他會在這兒,但沒找到。”
弗立克點頭,表示滿意。有成千上萬的法國婦女尋找失蹤的親人,尤其是年輕男子,他們可能在轟炸中受傷,被蓋世太保逮捕,被送往德國的勞教營,或者被抵抗組織所招募。
她說:“我是一個寡婦,丈夫是股票經紀人,1940年被殺害。我到沙特爾來是為了接喪失父母的表妹,帶她到蘭斯跟我一起住。”
女人當特工的巨大優勢之一是她們可以在全國各地到處活動,並不會引起懷疑。相比之下,一個男人若在他工作地點以外的地方被發現,就會自然而然地被當成抵抗分子,年輕人尤其讓人懷疑。
弗立克對司機說:“‘騎士’,找個安靜的地方讓我們下車。”在被占領的法國,人們使用所能得到的任何交通方式。即便如此,六個穿著體面的女人從建築工的篷車後面爬出來,這景象也十分扎眼,容易引起注意。“我們可以自己找到火車站。”
幾分鐘後他停下車,掉轉了方向,然後跳下車來給她們打開車的後門。“寒鴉”們下了車,發現這裡是一條鋪著鵝卵石的狹窄小巷,兩邊都是高高的房子。穿過屋頂的縫隙,她們可以看見大教堂的一角。
弗立克再把計劃給大家說了一遍:“我們去火車站,到了那兒就買去巴黎的單程車票,搭第一趟列車。每一對都要裝作不認識其他人,但我們在火車上要儘量坐得靠近些。我們到了巴黎再會合,你們知道地址。”她們準備去一家便宜旅館,名叫“禮拜堂旅店”,女店主儘管不是抵抗組織的人,卻值得信賴,不會問任何問題。如果她們及時趕到,就可以立即轉往蘭斯。否則她們就要在旅館待一宿。弗立克不願意去巴黎——那裡到處都是蓋世太保和他們的幫凶——但是要坐火車就必須經過它。
只有弗立克和葛麗泰知道“寒鴉”的真正使命,別人還是以為她們要炸毀鐵路隧道。
“黛安娜和莫德先走,快走,快!接著是‘果凍’和葛麗泰,慢一點兒。”她們走開了,看上去有些害怕。“騎士”跟她們握了手,祝願她們好運,然後開車返回田野,去取剩下的那些箱子。弗立克和魯比也走出了小巷。
踏上法國小鎮的頭幾步總是感覺很糟。弗立克覺得遇見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誰,就好像她背後掛了個牌子,寫著“這是英國特工,朝她開槍”。但人們從她身邊走過,並沒覺得她有什麼特別,在她與一個憲兵和幾名德國軍官擦肩而過之後,她的脈搏才開始恢復正常。
她還是覺得很奇怪。她一輩子都品行端正體面,所受教育也告訴她要尊敬警察,視其為友。“我討厭站在法律的對立面,”她跟魯比用法語輕聲嘀咕了一句,“好像我做了什麼缺德事似的。”
魯比低聲笑了兩下。“我倒很習慣,”她說,“警察跟我一直是冤家對頭。”
弗立克驚訝地想到,禮拜二魯比還是一個被關在監獄裡的謀殺犯,這四天過得太慢了。
她們來到了大教堂,它坐落在山頂上,一看見它,弗立克就感到心頭一陣激動。它代表著法國中世紀文化的頂峰,任何教堂都無法與之媲美。現在,一切讓她倍感痛惜,要是在和平時代,她會花上好幾個小時在此流連,慢慢欣賞這座大教堂的。
她們下了山,朝車站走去。車站是一座現代化的石頭建築,顏色跟大教堂相同。她們進了一個用方形的褐色大理石砌成的大廳。售票窗口前面排著長隊。這是一個好徵兆,說明當地人對火車的正點運行比較樂觀。葛麗泰和“果凍”在排著隊,但哪兒也沒有黛安娜和莫德的影子,她們或許已經上了站台。
她們站在隊伍里,前面是一張反抵抗組織的招貼畫,畫著一個拿著槍的惡棍,身後是史達林。上面寫著:
他們蓄意謀殺!
就藏在我們旗幟的褶皺里
這說的就是我,弗立克想。
她們買好了車票,也沒出什麼事兒。上站台前必須通過一個蓋世太保的檢查站,弗立克的脈搏跳得更快了。葛麗泰和“果凍”排在她們前面。這是她們第一次遭遇敵人。弗立克祈禱她們能夠保持冷靜。黛安娜和莫德想必已經通過檢查了。
葛麗泰用德語跟那幾個蓋世太保說話。弗立克能清楚地聽見她在重複那個編造出來的故事。“我知道有個蘭莫少校,”其中一名蓋世太保說,他是一個中士,“他是工程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