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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吉娜維芙・德萊斯。”
“美麗的名字,搭配美麗的女人。”他一揮手,讓人把她帶下去。
下一個囚犯是個六十多歲的男人,頭上的傷口流著血,腳也跛了。迪特爾說:“你幹這種事有點兒老了,是吧?”
那人一臉得意。“是我裝的炸藥。”他輕蔑地說。
“姓名?”
“加斯東・賴非甫爾。”
“你要記住一點,加斯東,”迪特爾善意相告,“痛苦持續多久要你決定,你要它停,它就會停。”
預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這個人的眼裡現出一絲恐懼。
迪特爾點點頭,很是滿意。“帶下一個。”
接下來是一個年輕人,迪特爾估計他還不到十七歲,是個漂亮的男孩子,他徹底給嚇壞了。“姓名?”迪特爾問。
他遲疑著,顯然是驚嚇過度。想了一會兒,他說:“貝特朗・比塞特。”
“晚上好,貝特朗,”迪特爾快活地說,“歡迎你來地獄。”
孩子的表情就好像臉上剛剛挨了一巴掌。
迪特爾讓他下去。
威利・韋伯出現了,巴克爾像拴著的狗一樣一步步跟在他後面。“你是怎麼進來的?”韋伯粗暴無禮地對迪特爾說。
“走進來的,”迪特爾說,“你的警戒糟透了。”
“滑稽透頂!你親眼看見我們擊敗了一次強大的進攻!”
“那也就十幾個男人加上幾個姑娘!”
“我們打垮了他們,這也就足夠了。”
“想想看,威利,”迪特爾給他講明道理,“他們就在你的附近集結起來,可你對此毫無察覺,然後他們衝進了院子,殺死了至少六名上等的德國士兵。我想你打敗他們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們低估了對手的人數。我進這個地下室的時候也沒人盤問,衛兵離開了自己的崗位。”
“他是個勇敢的德國人,他要加入戰鬥。”
“上帝啊,怎麼跟你說才能明白呢!”迪特爾有些絕望,“一個士兵在戰鬥中不能離開崗位。”
“用不著你給我上什麼軍紀課。”
迪特爾權且放他一馬,不想跟他爭下去。“我沒想給誰上課。”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要審問這些囚犯。”
“這可是蓋世太保的工作。”
“別裝傻了。隆美爾陸軍元帥是讓我,而不是蓋世太保來限制抵抗組織破壞通信設施的力量。這些囚犯會為我提供十分有價值的信息,我要審訊他們。”
“不行,他們現在處在我的監管範圍內,”韋伯強硬地說,“我自己會審問他們,把結果上報給元帥。”
“盟軍可能會在今年夏天入侵,難道這是為了什麼權限扯皮的時候嗎?”
“但也完全不是該放棄有效組織的時候。”
迪特爾真想大叫大嚷。無奈之下,他只好放下架子,尋求妥協,便說:“那我們一起審問他們。”
韋伯笑了笑,知道自己贏了。“絕對不行。”
“那我只能越過你了。”
“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我當然有。你能做的只是打馬後炮。”
“隨你說去。”
“你這個該死的傻瓜,”迪特爾惡狠狠地說,“願上帝保佑祖國,免得毀在你們這種愛國者的手裡。”他轉過身,怒氣沖沖地轉身走了出去。
05
吉爾貝塔和弗立克離開了聖-塞西勒鎮,沿著一條鄉間道路前往蘭斯市。車道很窄,吉爾貝塔盡力快點兒開。弗立克兩眼警覺地掃視著前面的路,道路在低矮的山坡上起起伏伏,不時穿過一座座葡萄園,松鬆散散地連接著一個又一個村落。一路上他們經過不少十字路口,這讓他們放慢了行程,但縱橫的岔路讓蓋世太保無法封鎖每一條從聖-塞西勒出來的路。儘管如此,弗立克還是緊咬著嘴唇,時刻擔心被偶然出現的巡邏隊攔住。她沒法解釋為什麼后座上坐著一個受了槍傷、正在流血的人。
再往前考慮,她覺得不能把米歇爾送回他自己家。1940年法國投降,米歇爾復員後,他沒有返回索邦大學的教師職位,而是回到自己的老家,當了一個高中的副校長,他的真正動機是建立一個抵抗陣線。他搬進已故父母的家,那座房子非常迷人,附近是一座大教堂。但弗立克認為他現在不能回到那兒去,知道那個地方的人太多了。儘管出於安全考慮,抵抗運動成員往往不知道彼此的住址,他們只在必須交付貨物或會合時才透露,但米歇爾是個領導,大多數人都知道他住的地方。
在聖-塞西勒那邊,有些隊員可能被活捉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提審。跟英國特工不同,法國抵抗隊員沒有攜帶自殺藥丸。審訊這件事的唯一可靠法則是,每個受審的人最後都會招供。有時候蓋世太保會失去耐心,有時會出於狂熱殺掉他們的審訊對象,但是,如果他們小心從事,執意求成,那麼他們一定能讓最堅強的人出賣自己最為親密的同志,任何人都無法持久承受折磨帶來的痛苦。
所以,弗立克必須假定米歇爾的房子已經暴露給了敵人。但是,除了那裡,她還能把他帶到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