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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軍顯然知道這一點,也嘗試轟炸過這塊地方,但成效不大。因此,這個地方成了抵抗組織發動攻擊的最佳候選目標。可是,按迪特爾的標準來看,這裡的安全防衛松松垮垮,實在讓人氣憤。這種狀態可能是受了蓋世太保的影響,他們也在同一座建築物內。所謂蓋世太保也就是國家秘密警察局,裡面的人受到提拔並不是因為有頭腦有能力,主要靠的是對希特勒和法西斯主義的忠誠和熱情。迪特爾已經在這裡逛了半個鐘頭,到處拍照,而負責守衛這裡的官兵竟沒有一個人過來干涉,這讓他感到越來越憤怒。
不過,教堂的鐘聲停下來後,一個穿著少校軍服的蓋世太保軍官裝模作樣地走出城堡的大鐵門,衝著迪特爾走過來。他用很蹩腳的法語喊道:“把相機拿給我!”
迪特爾轉過身去,假裝沒聽見。
“城堡禁止拍照,你這個蠢貨!”這人叫嚷著,“你沒看到這裡是軍事設施嗎?”
迪特爾轉過身去,悄悄用德語回答:“過了他媽的這麼久,你才發現我在這兒。”
這人吃了一驚。穿便裝的人一般都很害怕蓋世太保,可這個人不。“你說什麼?”他說,語氣已不那麼嚴厲。
迪特爾看了一下他的手錶:“我已經在這兒待了三十分鐘,我完全可以拍好幾十張照片,早早地溜掉了。你是負責安全的嗎?”
“你是誰?”
“迪特爾・法蘭克少校,隆美爾陸軍元帥的隨從人員。”
“法蘭克!”那人說道,“我還記得你。”
迪特爾皺著眉頭看了看對方。“我的上帝,”接著他恍然大悟,“威利・韋伯。”
“武裝黨衛軍少校韋伯願意為您效勞。”像大多數高級別的蓋世太保一樣,韋伯有黨衛軍的SS軍銜,他覺得這比他的普通警銜級別更高。
“噢,該死。”迪特爾說。難怪安全戒備這麼鬆懈呢。
韋伯和迪特爾曾在科隆一起當過警察,那時他們都二十多歲。那時迪特爾步步高升,韋伯則處處失意。韋伯對迪特爾心有不滿,把他的成功歸於他的特權背景(迪特爾的背景算不上多有特權,只是韋伯這樣認為,因為他自己不過是一個搬運工人的兒子)。
後來,韋伯被開除了。迪特爾現在又記起了那件事的細節:公路上出了一次交通事故,當時聚集了很多人,韋伯在驚慌失措中開了槍,旁邊一個看熱鬧的人被打死了。
迪特爾已經有十五年沒見過他,但他能猜到韋伯是怎麼一步步向上爬的:他加入了納粹,成為一名志願組織者,靠他的警察培訓經歷申請加入蓋世太保,得以在苦難深重的二流貨社團里迅速攀升。
韋伯說:“你來這兒幹什麼?”
“代表陸軍元帥檢查你們的安全措施。”
韋伯兩眼一瞪:“我們的安全措施很好。”
“就一個香腸工廠來說還可以。看看你周圍這些。”迪特爾揮手指了指小鎮的廣場,“如果這些都是抵抗組織的人,那會怎麼樣呢?他們可以在幾秒鐘內拿下你們的警衛。”他指著一個在衣服外面穿了件輕便的夏季外套的高個子姑娘,“如果她在外套下面藏了一桿槍呢?如果……”
他突然停住了。
他意識到,這些絕對不是他為了說明問題而胡亂編織出的想像。他的潛意識已經看見廣場上的那些人正在展開,形成一個戰鬥編隊。小巧的金髮女郎和她的丈夫已躲進酒吧。教堂門口的兩個男子轉移到了柱子後面,穿夏季外套的高個子姑娘,剛才還在盯著一家商店的櫥窗,現在已經站在迪特爾那輛車的陰影里,迪特爾看到她的外套衣襟一展,讓他驚訝的是,眼前的一切讓他的想像成了預言。那外衣下面是帶著對接槍柄的衝鋒鎗,抵抗組織最喜歡這種槍了。“我的上帝!”
說著他就伸手去掏他的外衣口袋,這才想起自己沒有帶槍。
史蒂芬妮在哪兒?他四下巡視,頃刻之間幾乎慌了手腳,但她就站在他的身後,耐心地等著他與韋伯說完話。“趴下!”他大喊一聲。
接著就是一聲巨響。
03
弗立克站在體育咖啡館門口,踮起腳尖越過米歇爾的肩膀往外看。她十分警覺,心跳得很快,身上的肌肉緊縮著,準備投入行動,但她腦子裡的血液冷得像冰水一樣,緩慢流動,她觀望著,冷靜超然地估算著一切可能。
眼前有八名警衛,兩個在大門口檢查通行證,門的內側也站著兩個,還有兩個在鐵欄杆後面巡邏,最後兩名站在通往城堡寬大入口的那段台階頂部。不過,米歇爾的主力會繞過大門。
教堂建築較長的北端形成圍繞城堡底座的一部分圍牆,北面的耳堂朝向停車場方向有一個幾英尺的凸起,那裡一度是觀賞花園的一部分。在舊政權時代,伯爵擁有單獨的個人通道通往教堂。在耳堂的牆上有一個小門,一百多年以前這道入口就被木板封死,塗上了灰泥,直到現在還是這樣。
一個鐘頭以前,一位名叫加斯東的退休採石工已經進入空無一人的教堂,在那道被封死的門口底下小心地安放了四根半磅重的黃色塑膠炸藥管。他插上雷管,把它們連接起來,好讓它們同時爆炸,又加了一個用按壓柱塞引燃的五秒鐘長的導火索。隨後,他把從自家廚房裡拿來的爐灰蓋在上面,以免引人注意,又搬來一隻木椅子放在門口作額外掩護。這番工夫讓他滿意,隨後他便跪下來對天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