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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剛過他們就到了聖-塞西勒。弗立克注意到,這裡的大街小巷到處是奇蹟般的安靜,在法國,人們一到中午就把注意力放在一天裡第一次正餐上。她驅車前往安托瓦內特的住處。一對高大的木門半開著,裡面就是住宅的庭院。保羅跳下貨車,打開木門,弗立克把車開進院子,保羅隨後關了大門。現在,從大街上就看不見這輛車和它的那行標誌了。
“我一吹口哨,你們就進來。”弗立克說著,也跳下車來。
她朝安托瓦內特的屋門走去,其他人在車上等著。她上一次敲這扇門是在八天之前,卻恍如前世,米歇爾的姨媽沒有馬上應門,她被廣場上的槍聲嚇壞了。但她立刻答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安托瓦內特打開門,這個瘦弱的中年女人穿著時興但有些褪色的黃色棉布裙子。她呆呆地看了弗立克一會兒:弗立克還戴著黑色的假髮。隨後她認出了她。“是你!”她說,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你想幹什麼?”
弗立克對其他人吹了一聲口哨,然後把安托瓦內特推進屋內。“別擔心,”她說,“我們打算把你綁起來,讓德國人覺得是我們強迫你乾的。”
“幹什麼?”安托瓦內特顫抖著問。
“我一會兒就告訴你。你一個人在家?”
“是的。”
“好。”
其他人走了進來,魯比把房門關上。他們進了安托瓦內特的廚房。桌上擺著一頓午餐,黑麵包,切碎的胡蘿蔔色拉,一小塊奶酪,還有一瓶沒有標籤的酒。安托瓦內特又問了一句:“這是要幹什麼?”
“坐下,”弗立克說,“把你的午餐吃完。”
她坐下了,但嘴裡說:“我吃不下。”
“這很簡單,”弗立克說,“你和其他幾個女人今晚不用去城堡做清潔了……我們去。”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說:“這怎麼能辦到呢?”
“我們給每個女人捎信,告訴她們上班前都到你這兒來,她們一來,我們就把她們綁起來。然後我們就代替她們進城堡。”
“你們進不去,你們沒有通行證。”
“不,我們有。”
“怎麼……”安托瓦內特倒吸了一口氣,“你偷了我的通行證!就在上個星期日。我以為我把它弄丟了。這可給我在德國人那兒惹上了天大麻煩!”
“對不起,給你惹了這個麻煩。”
“但是,這下更糟了——你們要炸了那個地方!”安托瓦內特開始呻吟起來,連連搖頭,“他們會把罪過推到我頭上,你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我們都會受到拷打的。”
弗立克緊咬著牙。她知道安托瓦內特說的可能很對。蓋世太保有可能會殺死這些真的清潔工,就因為她們跟這次欺騙行動有瓜葛。“我們會盡我們所能,讓你們看上去是無辜的,”她說,“你是我們的受害者,跟那些德國人一樣。”儘管如此,風險還是有的,弗立克很清楚這一點。
“他們是不會相信我們的,”安托瓦內特帶著哭腔,“我們可能會被殺死的。”
弗立克狠下心腸。“是的,”她說,“要不怎麼說這是戰爭呢。”
48
馬爾斯是蘭斯東面的一個小鎮,一條鐵路線從這裡開始它漫長的攀山旅程,向法蘭克福、斯圖加特和紐倫堡的方向延伸。那條隧道就在鎮子外面,補給物資源源不斷地從老家通過這條隧道運送給在法國的德國占領軍部隊。如果隧道遭到破壞,隆美爾就會彈盡糧絕,陷入困境。
小鎮本身帶點兒巴伐利亞特色,到處是塗著鮮艷色彩的半木結構房屋。鎮政廳就豎立在火車站對面綠樹成蔭的廣場上。當地的蓋世太保長官接管了鎮長的大辦公室,現在正跟迪特爾・法蘭克和伯恩上尉仔細研讀著一張地圖,後者負責隧道的武裝警衛。
“我在隧道兩頭各安排二十個人,還派了一隊人馬在山上不停巡邏,”伯恩說,“想要戰勝他們的話,抵抗組織得動用大批武裝力量才行。”
迪特爾皺起了眉頭。根據他審問的那個女同性戀黛安娜・考菲爾德的口供,弗立克帶了六個女人一道出發,其中包括她自己,現在已經減少到了四個。不過,她也有可能同另一個小組會合,或與馬爾斯附近的法國抵抗運動領導人接觸。“他們有大量人馬,”他說,“法國人認為大進攻即將開始。”
“但是,大部隊很難進行隱蔽。到目前為止,我們沒發現任何可疑目標。”
伯恩又瘦又小,戴著一副鏡片很厚的眼鏡,這大概就是把他安排在這個偏遠地區,沒讓他去作戰單位的原因,但他給迪特爾的印象不錯,覺得這個年輕軍官既聰明又很有效率。迪特爾表面上願意接受他的話。
迪特爾說:“這隧道容易被炸藥炸毀嗎?”
“它是用堅硬的岩石建造的。當然,也不是完全摧毀不了,但那需要一卡車的炸藥。”
“他們有的是炸藥。”
“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們得把炸藥運到這兒,還不能讓我們看見。”
“那倒也是。”迪特爾轉過來對著蓋世太保的長官說,“有沒有收到什麼報告,發現可疑的車輛,或者什麼人到了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