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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一種崇拜英雄的眼光望著她,她開始明白珀西話裡面的暗示,看來布賴恩仍然有點兒迷戀她。她轉身離開他,坐在桌子的另一邊,說:“好了,我們開始吧。你知道你要接觸的那個抵抗組織已經基本上被消滅了。”
“知道,我要去弄清還剩下多少人,如果有,還能不能用。”
“可能有些成員在昨天的遭遇戰中被蓋世太保逮捕,你我說話這會兒正在受到審問,所以你必須特別小心。你在蘭斯的接觸人是一個代號為‘中產者’的女人。每天下午三點她去大教堂的地下室禱告。一般她都是一個人在那兒,但萬一有別人也在那兒,她就會穿不一樣的鞋,以便我們的人認出來,鞋是一隻黑色一隻褐色。”
“這很好記。”
“你對她說,‘為我祈禱。’她就會回答,‘我為和平祈禱。’這就是暗號。”
他重複了一遍。
“她會把你帶到她家裡,讓你跟波林格爾組織的領導人接上頭,他的代號是‘莫奈’。”她說的是她的丈夫,但布賴恩沒必要知道,“遇到組織里的其他成員時,不要提‘中產者’的地址或她的真名,請記住,這是為了安全起見,他們不知道最好。”是弗立克親自招募的“中產者”,也是她親手建立的切斷防護,就連米歇爾也沒見過這個女人。
“我明白。”
“你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肯定有上百個問題,可我一個也想不起來。”
她站起身,繞過桌子跟他握手。“好吧,祝你好運。”
他抓著她的手。“我永遠不會忘記你來我們家度過的那個周末,”他說,“我想當時我肯定討人厭極了,但你對我非常好。”
弗立克笑了一下,淡淡地說:“你是個乖孩子。”
“我愛上你了,實際上。”
她真想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走開,但他可能明天就會死掉,她不能給他留下這麼一個殘酷的印象。“我很榮幸。”她說,儘量保持一種和藹說笑的語氣。
這樣也沒用,他是認真的:“我想……你能……給我一個吻嗎,就算祝我好運?”
她猶豫了。哦,管他的呢,她想。她踮起腳,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她讓這個吻持續了一小會兒,然後放開。布萊恩被這突如其來的快樂驚呆了。她拍了拍他的臉頰。“活著回來,布萊恩。”說完,她就走了出去。
她回到珀西的房間,他桌上有一摞書,攤放著各種照片。“都完事兒了?”他問。
她點點頭說:“不過他不是干特工的料,珀西。”
珀西聳聳肩,說:“他很勇敢,他的法語跟巴黎人說的一樣,槍法也不錯。”
“要在兩年前,你會把他送回到部隊裡去。”
“沒錯。但我星期天要把他送往桑迪。”在坦普斯福德簡易機場附近的桑迪村一座鄉間大房子裡,布萊恩要穿上法式服裝,拿到偽造的證件,用它通過蓋世太保的檢查站,也用於購買食品。珀西站起來,走向門口。“我送他出去,你可以趁這工夫看看那些檔案,好嗎?”他指著桌上的照片,“是軍情六處手頭所有的德國軍官照片。如果你在聖-塞西勒廣場看到的那個人恰好在裡頭,我就能知道他是誰了。”說完他走出門去。
弗立克隨手從書堆里抄起一本。這是一冊軍校畢業紀念冊,裡面是幾百張郵票大小的照片,一張張朝氣蓬勃的年輕面孔。桌上有十幾本這樣的冊子,還有好幾百張零散照片。
她可不想花整晚時間看這些檔案照,不過她應該能把範圍縮小一點兒。廣場上的那個男人看上去四十歲左右,他應該在二十二歲前後畢業,推算下去,應該就是1926年。這些年鑑都沒有那麼老。
她把注意力轉向那些零散照片。她翻看著,一邊回憶起那個人的全部細節。他個子很高,穿著得體,照片上不會有這些特徵。他的頭髮很密,很黑。她注意到,儘管他臉颳得很乾淨,但看上去他會留出很長的鬍子。她記得那雙黑眼睛,線條清晰的眉毛、直挺的鼻樑和方下巴……說他是個令女人一見傾心的偶像人物,並不為過。
這些零散照片是在各種不同場合拍下的,有些是新聞照片,都是些軍官們與希特勒握手、視察部隊或觀看坦克和飛機的場景。少數是由間諜拍下的,都是從人群里、從車上或透過窗戶偷拍的,上面的軍官們在購物,跟孩子說話,招呼計程車,點菸斗。
她以最快的速度瀏覽著,把它們一張張扔到一邊,遇到深色頭髮的就放慢一些。沒有一個像廣場看到的男人那麼漂亮。她掃過了一張穿警服的男人照片,然後立刻又拿了回來。那身制服一開始讓她大意了,仔細再看,她認出就是那個人。
她把照片翻過來。背後貼著一張列印的紙片,上面寫著:
法蘭克,迪特爾・沃爾夫岡,時而稱“法蘭基”;1904年6月3日生於科隆;學歷:柏林洪堡大學及科因警校;婚姻:1930年與沃特勞德・洛薇結婚,一兒一女;主管:科隆警察局刑事調查部,至1940年;少校,情報部,非洲軍團,至?(不明)
隆美爾手下情報人員中的出名人物,據稱此人是審訊高手,殘忍的施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