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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的。”
這可真難得——這意味著她可能掌握大量有關法國抵抗組織的信息。迪特爾說:“她在昨天交火後逃走了。你認為她會去哪兒?”
“回倫敦,我敢肯定,”加斯東說,“回去匯報這次奇襲。”
迪特爾暗暗咒罵了一句。他真希望她是在法國,那樣他就能抓住她,審問她了。如果他能逮住她,他就能摧毀大半法國抵抗組織——這是他跟隆美爾許諾過的。可現在她已遙不可及。
他站起身。“現在就到這兒吧,”他說,“漢斯,給囚犯找個大夫來。今天我不想讓他們任何人死掉——他們還有不少東西要告訴我們。回去把你的記錄打出來,一早交給我。”
“好的,少校。”
“給韋伯少校抄一份,但我說給的時候再給。”
“明白。”
“我自己開車回酒店。”迪特爾走了出去。
一走到外面,他的頭就開始疼。他用手揉著前額,好不容易才走到車邊。他發動汽車離開村子,直奔蘭斯。午後的陽光在道路表面反射的光線直刺他的眼睛。這種偏頭疼總是在審訊之後來找他的麻煩。一小時後他就會變成瞎子,什麼也做不了。他必須趕在發作最厲害之前回到酒店。他不喜歡踩剎車,只是一直在按喇叭。慢慢往家裡溜達的葡萄園工人給他閃出一條通道。受驚的馬立起後腿,馬車翻進了陰溝。他的兩眼疼得直流淚,頭痛讓他感到陣陣噁心。
他開進城裡,並沒有撞壞汽車。他努力把車開到市中心,到了法蘭克福酒店外邊,來不及停好車,就把它丟在那兒。他踉蹌進到裡面,跌跌撞撞朝套房走去。
史蒂芬妮一看到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他剝掉制服和襯衣的當兒,她就已經把野外急救箱從他的提箱裡拿了出來,在注射器里注入了嗎啡混合劑。迪特爾倒在床上,她把針頭扎進他的手臂。疼痛一下子就消失了。史蒂芬妮在他身邊躺下,用指尖輕輕撫摸他的臉。
幾分鐘後,迪特爾就失去了意識。
10
弗立克的家是貝斯沃特街一幢巨大的老房子裡的一個單人間,她的房間在閣樓上,如果炸彈穿過屋頂,就會直接落在她的床上。她很少待在這裡,不是因為害怕炸彈,而是因為她實際的生活都在別處——在法國,在特別行動處總部,或者在行動處遍及全國的某個培訓中心。屋子裡屬於她的東西不多,一張米歇爾彈吉他的照片,擺著福樓拜和莫里哀法語原文作品的書架,還有一張她在十五歲時在尼斯畫的水彩畫。矮櫃的三個抽屜里是衣服,一個抽屜里是槍枝彈藥。
她渾身疲憊,情緒低落,脫了衣服後躺在床上,翻弄著一份《檢閱》雜誌。她在雜誌上讀到,上周三柏林剛被一千五百架飛機轟炸過,這實在令人難以想像。她想像著那種場面對生活在那裡的普通德國人意味著什麼,滿腦子裡都是中世紀繪畫中的地獄場景,赤裸的人們被天降的大火活活燒死。她翻了一頁,上面是一則二流V牌菸草冒充忍冬牌香菸的無聊報導。
思緒又將她帶回昨天的失敗,她在腦子裡把整個戰鬥又重演了一遍,想像著假如她作出這樣或那樣的決策,是否最後能夠取勝,免遭失敗。她輸掉了這場戰鬥,也擔心自己可能會失去丈夫,不知道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聯繫。她不合適做一個領導者,也不合適做一個妻子,也許在她的性格深處有某種缺陷。
現在,她的替代方案也被拒絕了,再做補救的希望渺茫。那些勇敢的人全都白死了。
最後她心神不安地睡著了。她被驚醒時,聽到有人使勁敲門,大聲喊著:“弗立克!電話!”這是住在她家樓下的一個姑娘在喊她。
弗立克書架上的鐘指向六點。“誰的電話?”她問。
“他只說是辦公室的。”
“我就來。”她披上晨衣。她有些弄不清這是早晨六點還是晚上六點,往小窗戶外瞥了一眼,太陽正落在拉德布洛克・格羅夫大街一排排優雅的露台上。她跑下樓去廳里接電話。
是珀西・斯威特的聲音:“很抱歉把你吵醒了。”
“沒關係。”聽到電話另一頭珀西的聲音總是讓她很高興。她越來越喜歡他了,儘管他一再派她身赴險境。管理特工是個讓人厭煩的工作,一些高級軍官自我麻醉,對自己人犧牲或被俘抱著一種鐵石心腸的態度。但珀西從不這樣,每一次損失都讓他猶如飽受喪親之痛。因此,弗立克知道,他決不會讓她去承擔不必要的風險。她信任他。
“你能到果園宮來一趟嗎?”
或許上面重新考慮了她端掉電話交換站的新計劃,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感到有了希望。“蒙蒂改變了主意?”
“恐怕沒有。只是我想要你給一個人介紹一下情況。”
她咬著嘴唇,壓抑著內心的失望。“幾分鐘後我就到。”
她迅速穿上衣服,坐地鐵趕到了貝克大街。珀西在波特曼廣場的那座公寓裡等她。“我找到一個無線電報務員,沒有經驗,但他完成了培訓。我明天送他到蘭斯去。”
弗立克條件反射般地往窗戶那兒看,查看天氣如何,特工們一提到飛行都是這種反應。珀西的窗簾拉著,這是為了安全,不過反正她也知道天氣很好。“去蘭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