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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伯又說話了:“這是抵抗組織的正常程序。”他帶著那種醫生給出診斷的架勢說。
“格朗丹家宅是我們的行動總部,”迪特爾接著說,“韋伯少校在那兒負責指揮。”他特意安排將韋伯排除在真正的行動之外。“那些被羈押的人要被鎖在某個安全的地方,最好是地下室。他們必須保持安靜,這樣我們才能聽到接機人員的汽車聲,還有飛機的聲音。”
韋伯說:“如有囚犯不聽勸阻一直發出聲音,射殺勿論。”
迪特爾繼續說:“村民給關起來以後,A、B、C、D組要立刻前往通往村子的道路,占據隱蔽位置。一旦發現有車或行人進入村子,就用短波電台報告,除此以外不要有任何行動。要記住,你們不要阻攔任何進村的人,也不要做任何事情暴露你們的位置。”迪特爾四下看了看,悲觀地想,不知道這幫蓋世太保是否有足夠的頭腦執行這種簡單的命令。
“敵人需要運送六名傘兵外加接機小組,所以他們會開一輛卡車或者客車,也許會開好幾輛車。我估計他們會從這道門進入牧草場——那裡的地面在這個季節比較乾燥,不會讓車子陷進泥里——然後把車停在牛棚和大門之間,就是這裡。”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
“E、F、G、H組在水塘邊上的這片樹叢里,每組配備大電池探照燈。I、J兩組留在格朗丹家宅里,跟韋伯少校看守囚犯,維持指揮所秩序。”迪特爾不想讓韋伯介入抓捕現場,“K和L兩組跟著我,在牛棚附近的籬笆後面。”漢斯已經弄清了這些人里誰的槍法最好,特地把他安排跟迪特爾一道行動。
“我用無線電與所有小組保持聯絡,負責牧場上的指揮。聽到有飛機的聲音——我們不要行動!看到有傘兵跳傘——我們不要行動!我們要看著跳傘者降落到地面,等待接應人員把他們聚合起來,去停車的地方。”迪特爾抬高了嗓門,主要是為了說給韋伯聽。“在全部過程都完成後,我們才能上去抓人!”戰鬥員不能搶先行動,除非戰場指揮官命令他們這樣做。
“當我們都準備就緒,我就會發出信號,從這一刻起,直到最後收到結束的命令之前,A、B、C、D各組要逮捕任何企圖進入或離開村子的人。E、F、G、H各組要打開手裡的探照燈,照向敵人。K組和L組跟著我去逮捕他們。任何人不許向敵人開火——都清楚了嗎?”
舒勒顯然是小組裡最愛思考的人,他又把手舉了起來問:“要是他們對我們開火怎麼辦?”
“不能還擊,如果他們死了就沒用了!臥倒,繼續用探照燈照他們。只有E和F組允許使用武器,他們的命令是射傷。我們要審問這些傘兵,而不是要殺了他們。”
屋子裡的電話響了,漢斯過去拿起了聽筒。“是找你的,”他對迪特爾說,“是隆美爾的總部打來的。”
時間選得真好,迪特爾想著,接過聽筒。他先前給拉羅什-居雍的沃爾特・莫德爾打過電話,留下口信讓莫德爾打回來。現在他說:“沃爾特,我的朋友,元帥怎麼樣?”
“很好,你有什麼事?”莫德爾說,口氣還是那麼生硬。
“我認為陸軍元帥很希望得知,我們今晚要展開一場小小的行動——在一批破壞者到達時逮捕他們。”迪特爾猶豫要不要在電話里說出細節,但這是一條德軍軍用線路,被抵抗組織竊聽的危險很小。再說,贏得莫德爾對行動的支持非常重要。“我掌握的信息是,其中一人能夠向我們提供大量信息,牽涉到不少相關抵抗組織。”
“好極了,”莫德爾說,“碰巧,我是在巴黎給你打電話。我從這兒開車到蘭斯要多長時間,兩個小時?”
“三小時。”
“那我會參加你的突擊行動。”
迪特爾十分高興。“我想,陸軍元帥一定會滿意的。我們十九點整在聖-塞西勒城堡見面。”他看了一眼韋伯,那傢伙現在臉色發白。
“很好。”莫德爾掛了電話。迪特爾把聽筒還給漢斯。“隆美爾元帥的私人助理莫德爾少校,今晚將和我們一道參加行動,”他耀武揚威地說,“這就又多了一個理由,需要我們確保各項工作無可挑剔,萬無一失。”他笑著環顧四周,最後把目光停在韋伯那裡,“我們這不是很幸運嗎?”
29
“寒鴉”們坐在一輛小客車上一路向北進發,走了一整個上午。這是一次緩慢的旅程,穿過樹葉茂密的林地和長滿綠色麥苗的田野,曲曲彎彎地經過一個個沉睡的集鎮,繞經倫敦向西而去。這裡的鄉村似乎已被戰爭遺忘,或許這裡自從20世紀以來的確如此,弗立克真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當他們穿過古老的溫徹斯特時,弗立克想起了另一座教堂城蘭斯,想到街上那些身穿制服、高視闊步的納粹和坐在黑色轎車裡橫衝直撞的蓋世太保,她暗自禱告著,感謝英吉利海峽阻擋了他們。她坐在保羅旁邊,看了一會兒窗外田野,沒多久——由於整晚都沒睡,他們一直在做愛——她就把頭倚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下午兩點他們到達貝德福德的桑迪村。客車沿著蜿蜒的鄉間小路下來,上了一條尚未鋪就的林間小徑,然後就到了一幢叫做坦普斯福德公寓的大宅邸前。弗立克曾經來過這兒,這裡是附近的坦普斯福德機場的集結點。安寧的心緒一下子消失了。儘管這地方充滿18世紀的優雅,對她來說,卻象徵著飛入敵方領土前幾小時那難以忍受的緊張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