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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供你書寫用的,因為你的嘴堵住了,不能說,不能叫。你不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嗎?草草地寫幾個字,你就自由了。你答應嗎?不?夥計們,再向前十公分。”
他又走到秘書跟前,彎腰去看了看,帕特里斯也借著很強的燈光,認出了這個人,他就是有時陪柯拉麗到醫院的那個老頭。這時頭子對秘書說:
“你,西蒙,我不讓你受罪。我知道你忠心耿耿地對待主子,而主子卻什麼也不讓你知道。另外,我相信,你會對一切保持沉默,因為只要你泄露一點情況,你的主子就會比我們的主子更糟糕。明白嗎?餵!怎麼你不回答?是不是他們把你的脖子勒得太緊了?等等,我來給你松……”
壁爐前,酷刑還在繼續。那裡兩隻腳燒得通紅,好像透明的,在火焰中閃閃發亮,受刑者用力使勁地把腿向後燃縮,並不斷地從堵住的嘴中發出低沉的呻吟聲。
“啊!該死的,”帕特里斯想,“難道我們就讓他像烤小(又鳥)一樣嗎?”
他看著柯拉麗。她一動也不動,臉上抽搐得變了形,叫人辨認不出來了,眼睛呆呆地望著那慘景。
“再推近五公分,”頭子在房子的一頭吼著,他在給西蒙老頭鬆綁。
手下的人照辦了。受刑者大叫了一聲,帕特里斯感到心裡很矛盾。可這時,他發覺一件並不令他驚奇的事,或者至少他以為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事。受刑者的手由於抽搐,一點一點地移動著,抓著桌子邊,胳膊撐在大理石上。這隻手則慢慢地轉動著裝在一個軸上的抽屜,把手伸進去抽出一支槍,迅速地藏在椅背里,而這時候,那幫人正在用力地按住他的腳,那個頭子正在忙著同西蒙說話。
他的行動或者不如說他的企圖簡直是發瘋,他的這種處境,一個人無法戰勝五個行動自由又有武器的歹徒。然而上尉從鏡子裡看見了那張臉上所表現的決心。
“再向前推進五公分,”法克西回到壁爐前命令道。
他看了看燒焦的皮肉,笑著說:
“有些地方的皮烤得發脹了,血管也快爆裂了。埃薩萊斯,你很痛苦,我不再懷疑你有堅強的意志。你開始寫了,是嗎?沒寫?你不願意?你還抱著希望是嗎?你妻子能幫助你嗎?算了吧,你要明白,即使她逃出去了,她也什麼都不會說。怎麼樣?你嘲弄我嗎?……”
他突然大發雷霆地吼道:
“把他的腳放到火里去!讓他燒出焦味來!啊!你不在乎我?好吧,你等著,老先生,讓我來收拾你,我親自來割掉你一隻或兩隻耳朵……你聽到了嗎?就像我的國家那樣做。”
他從背心裡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在燈光下閃著光。他的臉上露出獸性的兇殘。他嚎叫一聲舉起了手,毫不留情地站在他跟前。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埃薩萊斯先下手了。
手槍瞄準了猛一扣扳機,上校手中的匕首掉了。他站了一會兒,做了個威脅的動作,吃驚地睜著眼睛,仿佛他還沒有明白眼前發生的事情,然後倒在了受害者的身上,以全身的重量壓住了埃薩萊斯的胳膊。這時候埃薩萊斯正在瞄準上校的一個同夥。
上校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
“啊!野蠻的傢伙……野蠻的傢伙……你殺我……你失算了,埃薩萊斯……我早已料到。如果我今晚回不去,將會有封信送到警察局……人們就會知道你背信棄義的醜行,埃薩萊斯……你全部的歷史……你的企圖……啊!卑鄙……這是愚蠢!……我們兩個人本來可以達成協議……”
他又嘀咕了幾句聽不清的話,滾到地上咽氣了。比這個場面更令人恐怖的是上校臨終前說的話,以及無疑是控告歹徒和埃薩萊斯的信。布爾賴夫下掉了埃薩萊斯的武器。埃薩萊斯趁沒人扶住椅子的機會,把腿往回縮,沒有任何人阻攔。
然而寂靜增加了恐怖。躺在地上的屍體還在繼續流血。不遠處是一動不動的西蒙。受刑者仍然在那裡,火苗隨時都可能吞噬他的皮肉。站在他旁邊的四個劊子手不知所措,但他們的臉上表現出對敵手一不做二不休的決心。
他們的目光都探向布爾賴夫,而他似乎決心干一場。這人身材矮胖,很有力氣,上唇留著八字須。帕特里斯已經注意到,這人表面上沒有頭子殘忍,也沒有那麼風流和威風,但他顯得更沉著和冷酷。
至於上校,沒人理他。他們所乾的這行是不講感情的。
最後布爾賴夫像決策人那樣下定決心了。他走過去拿起放在門邊的灰氈帽,把它弄平了,然後從裡面拿出一小團東西,帕特里斯傻眼了。這是一根紅繩子,同套在亞邦抓的那個同夥穆斯塔法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布爾賴夫把它展開來,捏著兩個環扣,在膝蓋上試試它的牢度,然後又走到埃薩萊斯眼前,把繩子套在受刑者脖子上,把嘴裡塞的東西弄出來。
“埃薩萊斯,”他說,他的鎮靜自若比上校的粗暴和譏諷更使人感到驚訝,“埃薩萊斯,我不會使你難受。我討厭嚴刑拷打,我不願這樣做。你知道你應該怎麼辦。你說一個字,我做一件事,就得了。只要你說‘是’或‘不’,我就將根據‘是’或‘不’來回答你,‘自由’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