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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拉麗向帕特里斯做了個手勢。
“來,”她說。
帕特里斯不知道應該怎樣進入門窗緊閉的小屋。可是當他們走近屋子的時候,朝院子的門開得大大的,於是他們想到西蒙在裡面等他們。
他們跨進小屋的門檻時,正好是十點整。一個小門廳通向廚房的一側,門廳另一邊是臥室,正面是正房。房門虛掩著。柯拉麗小聲說:
“以前事情就是在這裡發生的……”
“是的,”帕特里斯說,“我們進去可以找到西蒙。不過如果您沒有勇氣的話,柯拉麗,還是不要去。”
一種不假思索的衝動驅使著柯拉麗,誰也不能阻攔她,她繼續向前走去。
房子雖然很大,但家具的陳設給人以親切的感覺。沙發、椅子、地毯、門帘,一切給人舒適的感覺,可以說同這房子的主人慘死前沒有兩樣。這房子更像一個車間,因為房子的天花板中央嵌著一塊玻璃,光線從房頂射進來。兩扇窗子卻被帘子擋得嚴嚴實實。
“西蒙不在這裡。”帕特里斯說。
柯拉麗沒有吱聲,她仔細地審視著每樣東西,激動得臉色都變了。房裡有很多上個世紀的書籍,封面都是黃色或藍色,上面都有鉛筆簽的柯拉麗的名字。還有柯拉麗夫人未完成的作品,一塊刺繡布,一塊羊毛壁毯上還插著一根針。也有些簽著帕特里斯名字的書,一盒雪茄,吸墨紙,點水筆和一瓶墨水。鏡框裡還有兩張小照:帕特里斯和柯拉麗。
過去的生活還在繼續,不僅僅是一對情人短暫的愛情,而是兩個人長期的平靜和安定的共同生活仍在繼續。
“啊!媽媽,媽媽,”柯拉麗低聲地呼喚。
她每看見一件遺物就激動不已,偎在帕特里斯的肩膀上抽泣。
“我們走吧。”帕特里斯說。
“好,好,這樣會好些,朋友,我們將來再來……我們將再回到他們身旁……我們將恢復他們被破壞了的生活的溫馨。我們走吧,今天我感到支持不住了。”
可是他們剛走了幾步,就驚恐地停下來,門被關上了。
他們的眼睛不安地對視著。
“我們沒有關門,是嗎?”他說。
“沒有,我們沒關門。”她說。
帕特里斯過去開門,可是門既沒有把手,也沒有鎖。
這門只有一扇,全用木頭做的,又厚又硬,是用橡樹木心做的。既沒有刨光,也沒有上漆,只有些劃破的痕跡,像是用東西敲擊過。
而且……另外……門右邊,有幾個鉛筆寫的字:
帕特里斯和柯拉麗——一八九五年四月十四日,上帝將為我們復仇。
字下面畫著一個十字,十字下面寫著另一個日期,字體不同,是新寫的:
一九一五年四月十四日。
“一九一五年!……一九一五年……”帕特里斯喊道,“太可怕了!……是今天的日期!誰寫的?這是剛寫的。噢!太可怕了!……瞧……瞧……我們走不了啦!……”
他衝到一個窗子前,把帘子拉開,把窗子打開,他不禁叫起來。
窗戶被堵死了,玻璃窗和護窗板之間砌著礫石。
他又跑到另一個窗戶,也是同樣的障礙。
那裡有兩個門,右邊一個通臥室,左邊一個通向與廚房連接的客廳。
他趕快去開門,可是都被堵死了。
他一時驚呆了,然後又朝第三個門跑去,他想撞開它。
門紋絲不動,仿佛鐵板一塊。
於是他們驚慌地對視著,心裡都想到了可怕的問題。歷史的故事又重演了,悲劇又在相同的環境下重演了,繼父親和母親之後的是他們的兒子和女兒。過去的情人和今天的情人都成瓮中之鱉,敵人的利爪抓住了他們。毫無疑問,敵人會讓他們同他們的父母一樣地死去……一八九五年四月十四日……一九一五年四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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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驚恐
“啊!不,不,”帕特里斯喊道,“這不可能!”
他撲向窗戶,撲向房門;他抓著壁爐里的柴架去砸被堵死的門窗的牆,可是毫無結果。他父親從前也這樣幹過,也只是在木門上和礫石堵死的牆上留下一些令人可笑的,擦不掉的痕跡而已。
“啊!柯拉麗媽媽,柯拉麗媽媽,”帕特里斯失望地叫喊著,“這是我的過錯。我把您引向了深淵!我是瘋了,想單獨作戰。我應該向那些了解情況的有經驗的人求教!……不,我以為我能夠……請原諒我,柯拉麗。”
柯拉麗跌坐在椅子上。帕特里斯幾乎跪在柯拉麗跟前,雙手摟著她,祈求她原諒。
柯拉麗微笑著,安慰他,輕輕地說:
“喂,朋友,不要氣餒。可能我們弄錯了……畢竟現在還不能證明這不是意外。”
“那麼日期!”帕特里斯說,“今年的這個日期,正好是今天,是另一個人寫的……而前面的一個日期是我們的父母寫的……柯拉麗,他們寫這個日期是不是表示著一種預謀和一種不可改變的意志,要我們一起了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