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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花園的任何一層平台上,可以眺望塞納河風光,左岸是一抹平川,遠處是重巒疊嶂的山丘,真是美不勝收。四層平台之間由二十級台階,二十步小路相連,台階就開在護坡上,常常被長得很茂密的常春藤覆蓋著。
花園裡到處都是塑像、斷柱和柱頭碎片。最上一層平台的石欄杆,是用很古老的陶土裝飾的。這層平台上還有兩處圓頂廟宇式建築的廢墟,那是從前飲酒喝茶的地方。圖書室前面,有一個環形水池,中間站著一個小孩,手裡拿著一個流著水的海螺。
這個水池的水太滿,溢出來形成涓涓細流在岩石上穿過。頭天晚上,帕特里斯就跌倒在這裡。
“總之,有三四頃面積要搜尋。”德馬里翁先生說。
這項工作動用了帕特里斯的傷員和十二名警察。這工作相當容易,而且應該有結果。正如德馬里翁先生說的,一千八百袋黃金不可能看不見,總會留下痕跡的。不管是運進去,還是運出來,總該有個出入口。然而,草地也好,沙石路也好,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常春藤、護坡、平台,所有的地方都察看過,都一無所獲。人們從通往塞納河的舊排水系統和帕西區的引水渠中,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找,仍然沒有發現可以隱藏黃金的地方。
帕特里斯和柯拉麗也參與了搜尋工作。儘管他們都明白這件事情的利害關係,並且他們對剛剛發生的悲劇還心有餘悸。可是實際上,他們只熱衷於他們那無法理解的命運,他們的談話內容幾乎沒有不是關於以往的痛苦的。
柯拉麗的母親是法國駐薩洛尼卡的一位領事的女兒,嫁給了當地一個十分富有的塞爾維亞家族的奧多拉維茲伯爵。這人年紀很大,柯拉麗出生一年後就去世了。那時孤兒、寡母正在法國,確切地說,就住在雷諾瓦街公館,奧多拉維茲通過一個年輕的埃及人埃薩萊斯買下了這所房子,當時埃薩萊斯是他的秘書兼管家。
柯拉麗在這裡度過了三年的童年生活。接著母親去世了,她孤苦伶仃一個人,由埃薩萊斯把她帶到薩洛尼卡,她的外祖父讓比他小得多的妹妹照看她。不幸這個女人在埃薩萊斯的控制下,代替侄女簽了一個協議,使得孩子的全部財產交給了埃薩萊斯掌管,並且一點點地被他弄走了。
在柯拉麗十七歲的時候,她遭受了一場災難,給她留下了最可怕的記憶,對她的生活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一天早上,她在薩洛尼卡的鄉村,被一幫土耳其人劫走,把她關在一所省長所垂涎的宮殿裡過了兩個星期。埃薩萊斯救了她,但這次營救非常奇怪,致使柯拉麗經常懷疑,這是土耳其人和埃及人玩的詭計。
從那以後,她總是生病,情緒消沉,害怕再遭到劫持。一個月以後,由於姑媽的逼迫她嫁給了這個埃薩萊斯。他曾向她求過愛,而現在又以救命恩人的面貌出現在她跟前。這是一次可悲的結合;在她看來,那是一個恐怖的日子,她受盡了折磨。柯拉麗成了她所憎恨的男人的妻子,這種關係相反地激起了她的仇恨和蔑視。
結婚的當年,他們定居到雷諾瓦街公館。埃薩萊斯很早就在薩洛尼卡建立並領導著法蘭西—東方銀行分行的工作,他幾乎統攬了這家銀行的全部股票,買下了拉法埃特街的房子,成為巴黎金融界巨頭之一,並在埃及享有國王的封號。
這是有一天在美麗的帕西公園,柯拉麗告訴帕特里斯的。他們回憶過去這段暗淡的生活,並與帕特里斯同時期的生活進行對照。然而不論是帕特里斯,還是柯拉麗,都沒有找到任何共同之處。兩個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生活中沒有一個人是兩人同時都認識的。沒有任何一點能向他們解釋,為什麼他們各自都擁有半顆紫晶球,為什麼他們的照片會出現在同一個頸飾里,或出現在同一本影集中。
“就按這樣解釋,”帕特里斯說,“頸飾是埃薩萊斯從那個關照我們並被殺害的陌生人手中奪走的。那麼相冊呢,他放在自己內衣的口袋裡?……”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帕特里斯又問:
“西蒙呢?”
“西蒙一直住在這裡。”
“是從您母親在世時起嗎?”
“不,是從母親去世一兩年後,我到薩洛尼卡了,埃薩萊斯委託他看管這些房產。”
“他是埃薩萊斯的秘書嗎?”
“我從來不知道他的確切身份,秘書嗎?不是。心腹嗎?也不是。他們從來不在一起談話。有三四回他來薩洛尼卡看我們。我記得有一次,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聽見他非常粗暴地對埃薩萊斯說話,並且好像還威脅他。”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一點也不了解西蒙。他住得離我們遠,差不多總在花園裡抽菸斗,或是在沉思,或是同他經常請來的兩三個花工一起整整樹木花草。”
“他待您怎樣?”
“這個,我說不清楚,我們從不交談,他由於工作忙沒有機會接近我。不過,有時我感到,他總透過黃眼鏡盯著我,可能是一種關心。另外,最近一段時間,他很樂意陪我去醫院,在那裡,或是在路上,他顯得更關心,更熱情……所以這兩天來我在想……”
她猶豫了一陣後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