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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拉麗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
“我該走了,”帕特里斯·貝爾瓦上尉心裡想,他感到偷聽丈夫和妻子之間的談話實在有點尷尬。但他又留下來了,他擔心柯拉麗媽媽,擔心埃薩萊斯襲擊她。
“你怎麼總這樣看著我?”埃薩萊斯說。
柯拉麗克制著自己的憤怒說:
“怎麼?我沒有權利懷疑嗎?”
他譏諷地說:
“我為什麼要撒謊?如果我不是肯定你一開始就在這裡,我就不會當著你的面打電話。”
“我在上面。”
“那麼,你都聽見了?”
“是的。”
“也看見了?”
“是的。”
“那麼你看見我在受刑,聽見我在叫喚,你沒有做出任何事情來保護我,使我免受痛苦,逃脫死亡!”
“沒有,因為我知道真相。”
“什麼真相?”
“我一直懷疑而不敢接受的真相。”
“什麼真相?”他更加大聲地重複著。
“關於你出賣同夥的真相。”
“你瘋了,我可沒有出賣。”
“啊!別抵賴。的確有一部分事實我不知道,我聽不懂他們說的話的意思,以及他們所要求於您的。但是他們想向您索取的秘密,就是叛國的秘密。”
埃薩萊斯聳聳肩膀說:
“叛國是指背叛自己的祖國,我又不是法國人。”
“您是法國人,”她喊道,“您要求加入法國國籍,您已獲得法國國籍。您在法國娶了我,您住在法國,您又在法國致富。那麼您背叛法國就是叛國。”
“那麼,這是為了誰呢?”
“啊!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多少年來,上校、布爾賴夫以及您所有的同夥,你們幹了一番大業,這是他們說的,現在你們為共同事業創造的財富而爭吵,他們譴責您想獨吞這筆財富,而又想保守這個不屬於您的秘密。我覺得這件事比叛國更骯髒更卑鄙……,我不知道這叫偷還是搶。”
“夠了!”
埃薩萊斯用拳頭捶著椅子的扶手。柯拉麗並不膽怯,她說:
“夠了,您說得對。我們之間的話說得夠多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您打算逃跑。這就是自白。警察局使您害怕。”
他又聳了聳肩膀說:
“我什麼都不怕。”
“那好,您走呀。”
“是的。”
“那麼,話就說到這裡,您幾點鐘出發?”
“就走,中午時分。”
“如果被人抓住呢?”
“人家不會抓我。”
“可是要是有人抓您呢?”
“會放了我。”
“至少要進行調查,要吃一場官司吧?”
“不會,事情將無聲無息的結束。”
“您希望……”
“我肯定。”
“上帝聽見您說的!毫無疑問,您將離開法國囉?”
“有可能我就離開。”
“也就是說?……”
“兩三周以內。”
“請提前告訴我日子,以便我最後放下心來。”
“我會預先告訴你,柯拉麗,那是為了另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
“為了讓你同我在一起。”
“同您在一起!”
他狡猾地笑了笑。
“你是我的妻子,妻子應當跟著丈夫。你知道,在我們那裡,丈夫對妻子擁有一切權利,甚至可以叫她死,而你是我的妻子。”
柯拉麗搖搖頭,以一種無比蔑視的口氣說:
“我不是您的妻子,我對您只有仇恨和厭惡,我不願再見到您,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您怎麼威脅,我也不會再見您。”
埃薩萊斯站起來,彎著腰,全身顫抖地朝柯拉麗走過去,握著拳頭,一字一句地說:
“你說什麼?你敢說什麼?我,我是主人,我命令你,我叫一聲你就得來。”
“我不會同您在一起的,我向上帝發誓,對永恆的救世主發誓。”
他氣得直跺腳,一臉兇相,破口大罵道:
“那麼你要留下來了!是的,你有許多我不知道的理由要留下來,這是很容易猜到的……內心深處的原因,是嗎?……你的生活中有了意中人,是嗎?……住口!住口!……難怪你總是那樣討厭我,是嗎?……你的仇恨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是從結婚的第一分鐘,甚至結婚前就開始了……我們一直像一對死敵一樣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我愛你……我喜歡你……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就會拜倒在你的腳下。你的腳步聲也會令我的心激動不已……而你,你總顯出厭惡我的樣子。你想拋棄我,另覓新歡?那我會寧願讓你死,賤貨。”
他的拳頭捏得緊緊的,顫抖地在柯拉麗的頭上揮動,好像對待獵物那樣,要把她的頭敲碎。一陣顫慄使他的下頜發出咯咯的響聲,額頭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