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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中有我們的朋友,柯拉麗,這個陌生的朋友死了,西蒙知道真相。”
下午,他們見到了西蒙老頭。自從發生悲劇以來,他們就看見他總那樣在花園或房子的走道上走來走去,一副驚慌失措和不安的樣子。脖子上圍著圍巾,眼鏡架在鼻樑上。他老是喃咕著些別人無法理解的話。夜裡,住在他旁邊的殘廢軍人好幾次聽見他唱歌。
有兩次,帕特里斯想讓他說話,他只是點頭而不說話,或者就一陣傻笑。
問題變得複雜了,無法預料能否解決。是誰在他們的童年時代,就根據不可更改的法律指定他們成婚的呢?又是誰當他們還不認識的時候,就在去年秋天種上了蝴蝶花呢?又是誰在十年前把他們的名字用小石子嵌在牆上的呢?
這許多的問題困擾著這對突然萌發了愛情的戀人,同時忽然使他們發現,他們曾經擁有過一段共同的經歷。他們在花園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遺忘的記憶里朝聖,他們每轉悠一次都期待著發現連結他們的新證據。
果然,幾天之中,有兩次在一棵樹幹上,有一次在一條椅背上,看見了他們名字的縮寫。還有兩次,他們的名字出現在爬著常青藤的白粉舊牆上。這兩次除了名字外,還附上兩個日期:“帕特里斯和柯拉麗,1904”,……“帕特里斯和柯拉麗,1907”。
“一個寫於十一年前,一個只有八年,”帕特里斯說,“總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帕特里斯和柯拉麗。”
他們的手緊緊相握,神秘的過去把他們緊緊地連在一起,愛情使他們陶醉,他們無需用語言來表達。
但他們還是想要單獨在一起。在埃薩萊斯被殺的兩個星期以後的一天,他們走到小街的側門前,決定出去看看,他們一直走到塞納河河岸。沒人看見他們。這道門的周圍以及他們經過的路旁的高大的老黃楊樹掩蔽著他們。德馬里翁先生正和他手下的人在檢查花園另一端的暖房以及發信號的壁爐。
然而,一走到街上,帕特里斯就站住了,幾乎就在他對面的那堵牆上有一道同樣的門。他正在思考,柯拉麗告訴他:
“這沒什麼奇怪,這堵牆是一個花園的界牆,從前是我們花園的一部分。”
“是誰住在那裡?”
“沒人住。靠雷諾瓦街我房子前有一間小屋,那裡一直是關著的。”
帕特里斯喃喃地說:
“一樣的門……甚至可能是一樣的鑰匙?”
他把別人寄給他的那把生鏽的鑰匙插進鎖孔,鎖就打開了。
“我們進去吧,”他說,“奇蹟在繼續,這個花園會更好。”
這是一片很狹小的地方,長著雜亂無章的植物。可是在茂密的草叢中,從門門到平台有一條土路,這條路像是有人經常走過。在那個唯一的平台上有座小屋,已經破爛不堪,護窗板關得嚴嚴實實,沒有樓層,上面只有一個像頂塔一樣的小亭子。
這花園有個門專門通向雷諾瓦街,一個院子和一堵高牆把它隔開了。這門被用木板和木頭釘死了。
他們繞到房子的右側,那裡的景象使他們大吃一驚,那裡青枝綠葉,是個像長方形內院似的地方,維護得很好,黃楊和紫杉修剪成拱廊一樣,這個如畫的袖珍花園顯得靜謐、安詳。這裡也有桂竹香花,有四條小路從院子的四角連接院子的中央,院子中央豎著五根柱子,周圍用碎石、礫石粗製濫造地壘起來,像個露天教堂。
這個小教堂里有塊墓碑,墓碑前有一張木製的舊跪凳,周圍有木欄杆,欄杆左邊掛著象牙雕塑的耶穌像,右邊是一串用金絲托架固定的紫晶球念珠。
“柯拉麗,柯拉麗,”帕特里斯激動得聲音顫抖地說,“是誰埋在這裡啦?……”
他們走過去,墓碑上擺著一些珍珠花圈。他們數了數,一共有十九個,標誌著已經有了十九個年頭。把花圈拿開,便看見已經被風雨剝蝕的碑文:
這裡安息著帕特里斯和柯拉麗兩人於一八九五年四月十四日被害
此仇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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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紅絲繩
柯拉麗兩腿直哆囉,她撲在跪凳上,熱切地、茫然地祈禱著。為誰祈禱呢?為陌生的靈魂祈求安息嗎?她不知道。可是她無比地激動,只有祈禱才能使她平靜下來。帕特里斯貼近她的耳朵說:
“您母親叫什麼名字,柯拉麗?”
“路易絲,”柯拉麗答道。
“我父親叫阿爾芒,這既不是您的母親,也不是我的父親,那麼……”
帕特里斯也顯得很激動,他彎腰看那十九個珍珠花圈,然後又看了一遍碑文,他說:
“那麼,柯拉麗,這種巧合真是太離奇了,我的父親也死於一八九五年。”
“我的母親也是這一年死的,”她說,“但我記不清日子了。”
“我們會知道的,柯拉麗,”帕特里斯說,“一切都可以得到證實。可是從現在起,就面對著一個事實,把帕特里斯和柯拉麗的名字連在一起的這個人,不僅僅想著我們,也不只是盯著未來,更可能是懷念過去,懷念被害的柯拉麗和帕特里斯,而且發誓要報仇。喏,柯拉麗,我們到這裡來,一定不要讓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