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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這麼說我不禁也有點兒發毛。不過,應該不至於有這種事吧,你哥怎麼可能……一定是你太敏感了,你想太多了啦!”
“不,絕非如此,這不是我多心。沒有理由也就算了,但是我哥的確有殺害我爸的動機。我哥為了我爸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他簡直恨死我爸了…… 尤其是那晚,我爸甚至還打傷了我媽。我哥一向孝順我媽,在過度激動下,難保他不會瞬間心生惡念鋌而走險。”
“……”
“真可怕,不過,到目前為止還不能斷定吧?”
“所以,我才更加焦躁難安。倘使能儘快查個水落石出有個交代,即便是壞的結果也好。可是目前情況如此曖昧不清,彼此都陷在致命的懷疑旋渦中,真是有種令人快要窒息的感覺!”
第十天
“喂,這不是S嗎,你要上哪兒去?”
“啊……沒有啊……”
“你怎麼這麼憔悴,那件事還沒解決嗎?你最近很少來上課,我本來正打算今天去你家找你呢,你要去哪裡嗎?”
“不……倒也不是要去哪兒。”
“那,你是出來散步囉。不過,你怎麼搖搖晃晃的?”
“你來得正是時候,陪我走到前面好嗎?我們邊走邊聊吧……”
“看來,你還在煩惱什麼是吧,連學校也不來了。”
“我已經不知如何是好,連思考能力都喪失怠盡了。簡直如同身在地獄,我不敢待在家裡……”
“兇手還沒查出來,還是你仍懷疑哥哥?”
“關於這件事,拜託你不要再說了,我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可是,你一個人繼續苦惱下去也不是辦法。你試著說出來看看,說不定我能想出什麼好建議。”
“就算叫我說,那種事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明明是一家人,居然互相懷疑。四個人待在家中,連話也不說,只是彼此大眼瞪小眼。就算偶爾說話也像刑警或法官,試圖套出對方的秘密。這樣還算是骨肉至親嗎?更何況,其中一人還是殺人兇手——是弒親,或者殺夫的——兇手。”
“你說得太過分了,怎麼可能有那麼荒唐的事?一定是你腦子不清楚了,也許是神經衰弱造成的幻想。”
“不對,那絕非幻想,雖然我還真希望那不過是幻想。”
“……”
“也難怪你會不信,換作任何人恐怕都無法想像,在這世上竟有這種人間地獄。連我自己也覺得仿佛是噩夢。身陷這般絕境的我居然因為涉嫌弒父遭到刑警跟蹤……噓!不要回頭,刑警就跟在後面。這兩三天來,一旦我出門,他們一定會跟在我後頭。”
“……這是怎麼回事,你是說警方懷疑你?”
“不只是我,我哥和我妹都被跟蹤。我們全家都有嫌疑,更嚴重的是,自家人也互相懷疑。”
“這真是……難道出現了什麼新事證足以令你們互相懷疑?”
“沒有任何確切證據,只是懷疑。原本警方所列的嫌疑犯都被排除嫌疑了。接下來,除了懷疑自家人外別無他法。警方天天來我家報到,還把家裡每個角落都徹底搜查一遍。上次,從衣櫃找出我媽沾血的浴衣時,警方的士氣為之大振。不過你放心,那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證物,那是案發前一晚我媽被我爸用杯子砸傷時拿過來包紮傷口用的,沾 上的血還沒洗掉。我這麼解釋後,天真地以為沒事了。豈料,這反倒提醒了警方,他們擺出一副認定既然我爸這麼暴虐,那麼自家人就更有嫌疑的態勢。”
“上次,你好像很懷疑你哥……”
“拜託你小聲一點兒,不能讓後面的傢伙聽見……我哥跟我一樣,他也正懷疑著某人。而且他懷疑的,好像是我媽。我哥曾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過 我媽:‘媽,你的梳子是不是掉了?’我媽一聽似乎很震驚,當場倒抽一口氣,反問我哥怎會這麼問,就只是這樣。換個角度想,其實不過是平凡無奇的日常對話。可是,我當時卻渾身一顫,看來,上次我哥用腰帶藏起的一定是我媽的梳子……”
“……”
“從此,我密切注意起我媽的一舉一動。這是何等不堪啊,做兒子的居然監視起母親。整整兩天,我像蛇一樣擦亮毒眼,躲在角落監視著她。真 可怕,我媽的舉動,怎麼看都很反常,她總是鬼鬼祟祟、坐立不安的。喂,你能想像這種心情嗎?懷疑自己的母親殺死自己父親,那是何等無奈的事……我真的很想直接問我哥,因為他或許知道更多我不知道的事。可是,不管怎樣,我還是無法提起勇氣問那種丟臉的事。而且,我哥也很怕我問他問題似的,最近老是躲著我。”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連我這個旁觀者都無法忍受了,更何況是你這個當事者,勢必更加鬱悶。”
“我早已熬過了最鬱悶的階段。最近,我覺得這個世界似乎變得迥然不同。看到人們走在路上時 一臉的悠哉與泰然,我總是感到很不可思議。我會不自覺地暗忖,別看眼前的他們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實際上他們一定也殺了老爸老媽……已經離很遠了,那個不時跟蹤我的傢伙,一旦路上人流稀少,他就會隔著一町的距離遠遠尾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