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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刑警離開屍體,往窗戶旁走去,往外眺望的時候不知發現了什麼,徑直嚷道:“啊!你們看這個!”
我也被他的叫聲吸引,順著刑警適才所指的方向朝窗下看,昨日那場雨把小庭院的泥地滋潤得很透徹,上面清晰地印著木屐的腳印。發現腳印的刑警一臉得意轉向警部,隨即展開一席演說:
“看來犯罪經過極為簡單。犯人很清楚被害者有午睡的習慣,於是等被害者入睡後再偷偷潛到這扇窗外,靜靜打開窗戶,拿起火繩槍射擊。之後想必是將槍往桌上一扔就逃走了。因此,只要調查有哪些人了解被害者的日常作息,我想應該就可以找出兇手。”
就在刑警大放厥詞的同時,走廊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一名青年沖了進來,是二郎。他一進來,目光就落在慘死的兄長的屍首上,由於過度震驚,表情顯得異常僵硬。不知為何,我一見到二郎心跳突然就急劇加快,總覺得他好像來到了不該來的地方。一切物證幾乎都不利於他,指控他就是兇手。火繩槍是二郎的,窗外的腳印是木屐留下的,而眼前的二郎正是一身的和服,加上我又很清楚他們兄弟之間的家庭糾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二郎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著,胸口一起一伏喘著粗氣,一進來就沒頭沒腦地大吼。
“你就是二郎先生吧?”刑警以尖銳的口吻問道。
“是的。”二郎看著眼前一排萬分嚴肅的面孔,臉色更為慘白,聲音顫抖地回答。
“那麼,這個呢?這把火繩槍是你的吧?”刑警指著桌上的獵槍問道。
二郎一看,似乎大吃一驚,但他還是坦白回答:“是的。不過,那把槍有什麼問題嗎?”
刑警不理會他的疑問,繼續咄咄逼人道:“剛才你到哪裡去了?”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二郎噎住了,好一會兒才嘟囔:“這個我不便奉告,而且也沒必要告訴你。”
“抱歉,請問你們是親兄弟嗎?”刑警說著,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不,並不是。”
之後警方又問了很多問題,由於法醫還要驗屍,警方也必須對屋子內外進行更詳細的現場調查,忙了半天之後,二郎當場遭到拘押。
那天傍晚,橘和我在飯店的客房裡無言以對,為了屍體的後續處理之類的問題,我們決定留下來。
“中間有好一會兒沒見到你,你跑到哪裡去了?”
我首先打破沉默。平時就是個推理狂的橘,撞上這種案件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他從命案現場消失了一段時間,必定找到了什麼暗示真相的線索,我很想聽聽橘的推理心得,才刻意把話題引向那個方向。話雖如此,我並非打算洗耳恭聽名偵探的演說,我真正想聽的是,對於這麼簡單明了的殺人案件,橘這個推理狂還能夠怎麼吊足我的胃口。沒想到,橘忽然張開嘴,“啊哈哈”放聲大笑了起來。
我當下一頭霧水,滿臉疑惑地望著橘。我暗自懷疑,該不會是林的橫死導致他有點兒神經失常吧?
“以鄉下刑警的水平來說,他們調查的動作倒是挺快的,不過這起命案,對於偏好盤根究底的鄉下偵探來說,這回他們的處理未免太過於簡單化 了。是的,這是個處理過於簡單的單純事件——”
正當橘想往下深入的時候,剛說到的所謂的鄉下偵探,在門童帶領下,翩然到訪。
“真不好意思,我有點兒事想請教。”鄉下偵探客氣地開口。
“不敢當,怎麼樣,二郎坦白了嗎?”聽我問得如此直接,刑警面露不悅地回我一句:“這個沒必要告訴你們。”
“那麼,您有何貴幹?”
“當時的詳細情形,我想再請教一次。” 刑警說著逼近我,一旁的橘臉上流露出挖苦又得意的微笑回報刑警:“應該沒必要再次詳細調查 吧。”這聽似侮辱的說辭顯然立刻激怒了刑警。
“什麼?什麼叫做沒必要調查,我可是出於職責才來調查的。”
“要調查是您的自由,但我認為沒那個必要。”
“為什麼?”
“我是不知您怎麼想的,但這起事件並非犯罪案件,沒有兇手,自然也沒有深入調查的必要。”
橘這番意外的言論不禁令刑警和我驚訝得差點兒跳了起來。
“不是犯罪?哼,那你以為是自殺囉。”刑警的言辭不自覺地流露出你這種毛頭小子懂什麼的侮蔑之意。
“不,當然不是自殺。”
“難不成是過失致死嗎?”
“也不是那樣。”
“啊哈哈哈哈,這倒有意思。不是他殺也不是自殺,又不是過失致死。那麼,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死的,該不會是你——”
“不,我只是說這並非犯罪案件,沒有說不是他殺。”
“這我就不懂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刑警臉上揶揄譏諷的微笑卻久久不散。看著刑警這副嘴臉,橘的臉上慢慢聚攏起一團怒氣,他狠狠瞪了一眼刑警說:
“我現在就算在這裡說明,您可能也不會服氣,不如明天我再給您看證據吧!”
“證據?哈,真有那麼寶貴的證據的話,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不過,為什麼非要等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