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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人活著就好。”羅飛心中一寬。現在看來,雖然案情比較重大,但前一樁案子裡有錄像為證,後一樁案子裡則有現場的倖存者,如此看來,破案的難度應該不大。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深入了翡翠湖度假村的內部。這裡是整個翡翠湖的東北角,極目眺去,平靜的湖面碧綠通透,確實像極了一塊碩大無朋的翡翠。
此時日頭依然毒辣,但毫無遮攔的湖畔碼頭附近卻圍著一大幫子人。羅飛知道,那裡應該就是案發現場了。
“趕快把警界圈拉起來。”羅飛向身後的小劉吩咐到,小劉答應一聲,帶著兩個隨行的隊員扎入了人群中。在他們的吆喝指揮下,人群漸漸向四周散開,露出了仰倒在圈子裡的受害者遺體。
人群中一個身形魁梧的男子走了出來。彭輝搶上一步介紹說:“這是我的搭檔,朱帥,他一直在這裡守護現場——這位就是羅飛羅隊長。”
朱帥趕過來握住羅飛的手:“羅隊,你好。”他雖然比羅飛高出了一個頭,但此刻卻是滿臉崇敬的神色,甚至還略帶著一絲羞澀和拘謹。
“辛苦了。”羅飛抬起左手在對方的肩頭上拍了拍,順勢看了下時間。現在已經是十六時二十五分了,彭輝他們抵達現場已近一個半小時。
“有沒有調查過凌廣鋒、張建南以及鄭天印這三個人的背景資料?”羅飛問道,雖然只聽彭輝簡單地介紹過案情,但他非常利索地報出了三個涉案人的名字,這番過耳不忘的本領令在場的小劉等人都大為嘆服。
彭輝點頭回答:“已經讓外圍的同志去處理了。相關資料很快就會通過度假村的傳真發過來。”
“很好。你再去催一催,拿到資料以後先整理一下,把有價值的那部分給我。”
“是!”彭輝響亮地應了一聲。篩選資料這個任務看似簡單,實則非常關鍵,很能考驗出一名刑警的甄別與分析能力。羅飛能這麼信任地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這讓彭輝感到頗為自豪。
一旁的朱帥也禁不住投來了羨慕的目光,不過他隨即也領到了自己的任務。
“小朱,你和我們一起勘查屍體,我有些問題隨時需要你的回答。”羅飛很謙和地說道。小伙子握緊拳頭點點頭,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在羅飛分派任務的同時,法醫張雨已經展開了他的工作。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具男屍,死者身材高大,看年齡應該不足三十歲。他半裸著身體仰倒在地,渾身上下僅著了一條方角的游泳短褲,同時一雙拖鞋散落在他腳邊不遠的地方。
這就是張建南了,他剛剛繼承了妻子數以億計的遺產,可是同他的妻子一樣,他也沒有消受這些財富的福分。
受害者的死亡原因看起來非常清晰:在屍體的心口部位有一道兩公分多的傷口,雖然不算大,但卻非常的深。傷口中湧出了大量的血液,在屍體下形成了一片血窪。
不用細看張雨就知道:這顯然是一處利器的刺傷,傷口直達心臟,這樣的傷勢無可挽救,極短的時間內便可致受害者死亡。
刺死受害者的兇器似乎也不難確定:在離死者三米開外的湖灘上丟棄者一柄短刀,刀身大約半尺來長,單刃尖口,看起來非常鋒利。刀刃上的血跡在烈日的暴曬下已經乾涸,不過刀旁的地面上尚有未乾的血泊,同時有不少洋洋灑灑的血點連接在短刀與死者之間。
張雨往短刀處邁出兩步,一路上小心避開血痕,然後他蹲下來,伸出右手的兩根指頭凌空比了比刀刃的尺寸。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又回到屍體旁邊,用剛才那兩根指頭探了探傷口。
羅飛也踱了過來,他圍著屍體走了兩步,突然俯下身,把目光湊近到死者的右肩處,那裡已經被死者自己的鮮血染紅,不過羅飛還是從中看出了一些奇怪的印記。
那是幾個血指印,留在死者的肩胛和胳膊的連接處。當分辨清楚之後,羅飛的目光立刻跳到了死者左手上。
死者的右手捂在心口附近,左手卻是攤在身體外側的,五根手指上都看不到明顯的血跡。
朱帥跟在羅飛身後,追隨著前者的目光。他也看到了這些端倪,凝眉苦思其中隱藏的線索。
羅飛的思緒卻已經跳了出來,正好張雨此時也完成了最初的勘驗,他便問了一句:“怎麼樣?”
“利器刺破心臟,當場死亡。”張雨指了指不遠處的短刀,“這就是兇器,你們可以收起來做物證了。”
羅飛做了個手勢,早已在一旁等待的小劉立刻上前,將那柄短刀收在了物證袋裡。
“現場的東西你們都沒有碰過吧?”羅飛看著朱帥問道。
“沒有。”朱帥非常肯定的回答,“而且我也問了報案人,他們也沒有碰過刀和死者。當時他們看到鄭天印躺在這個位置,昏迷不醒。他們連忙把傷者送往醫院,然後就報警了。”
朱帥手指的地方正是短刀旁的那片血泊,看來這一帶的血跡都是受傷者鄭天印留下的。
“嗯。”羅飛點了點頭,又問道,“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是誰?”
“是度假村裡的一個服務生。他說……”
羅飛擺擺手,打斷了朱帥的話:“不要轉述了,去把他叫過來。”
“好的。”朱帥不敢延誤,一溜小跑而去。其實那個人也沒有走遠,正在警戒圈外面看熱鬧呢,所以朱帥很快便把他領了回來。
這是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一見到羅飛立刻便鞠了個躬,畢恭畢敬地叫了聲:“警察大哥,你好。”
羅飛被這聲“大哥”叫得極不習慣,不過他知道這是娛樂場所里的職業病,便也不以為意,直接問道:“你跟我說說,大概是什麼情況。”
“好的,大哥。”服務生又響亮地叫了一聲,然後才回答道:“幾天下午一點半鐘的時候,有個客人要坐快艇,我們鄭總就讓我調了艘船過來。後來鄭總親自陪那個客人出湖了。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鄭總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收船。等我來到碼頭的時候,看到我們鄭總倒在這個地方,肚子上被扎了一刀,渾身是血,已經暈過去了。我趕緊叫來度假村里醫護員,同時安排車輛把鄭總送往醫院。那邊還躺著一個人,因為已經死了,我們就沒有管。”
“你認識那個死者嗎?”
“認識。他叫張建南,是我們度假村的常客。”
“那個坐快艇的客人呢?”
“不認識,他今天應該是第一次來。”
“他是不是叫凌廣鋒?”
“估計是吧。我聽鄭總管他叫凌先生。”
羅飛一邊聽著小伙子的回答,一邊抬起目光往周圍掃視著。在距離陳屍點十幾步的地方是一個小碼頭,碼頭上停靠著一艘快艇。羅飛指著那快艇問道:“你說的船,是不是那艘?”
“是的,大哥。”
“嗯。暫時就是這些……”羅飛看看朱帥,“你把他帶下去吧,別讓他跑遠,隨時保持聯繫。”
“明白。”朱帥把小伙子帶離現場,羅飛則向著那艘快艇走去,小劉跟隨在他的身後。
快艇通過一條纜繩拴在碼頭上。羅飛登上快艇,引起船身一陣輕微的搖晃。站在艇中,四周被碧綠的湖面包圍著,令人產生一種神秘幽邃的感覺。
很快,羅飛的目光遽然一跳,似乎發現了什麼。他沖小劉招了招手:“給我一個證物袋。”
碼頭上的小劉連忙掏出一個證物袋,踮起腳尖遞給了羅飛。羅飛把袋口捻開,彎下腰從甲板上揀起了一樣東西。
小劉伸長脖子,看清楚那是一隻黑色的男用手機,款式新穎時尚,應該價格不菲。
羅飛隔著證物袋按動手機上的快捷鍵,調出了手機最近的通話記錄。記錄顯示該手機在下午十四點十一分接到過一個電話,這個電話只顯示出一串號碼,看來並沒有貯存於機主設置的通訊錄中。
羅飛按下了回撥鍵,手機聽筒里很快傳來了系統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叫的用戶無法接通……”
【三】
羅飛又打開手機里的通訊錄,隨便找了個靠前的號碼撥出去,通訊錄上這個號碼的名稱叫做“嬡嬡”,按照拼音規則排在了通訊錄的第一位。
這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一個女人在聽筒那邊發著嗲:“喲,帥哥,今天想起我來了啊?”
羅飛皺了皺眉頭,對機主的身份有了猜測,反問道:“你認識張建南?”
對面的女人聽出不對勁,立刻換上了很不善的語氣:“你是誰?張建南人呢?”
羅飛的猜測得到了印證,他不再搭理電話那頭的女人,直接把手機掛斷,然後連同證物袋一起遞給小劉:“收好,這是死者的遺物。”
小劉接過手機,同時下意識地瞟了眼不遠處的死者——屍體出現在湖灘上,而手機卻遺留在快艇中,這說明了什麼呢?
羅飛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不過他的目光卻是看向了廣袤的湖面。湖水泛著綠光,即使是在陽光刺目的夏日午後,也仍能給人帶來一種幽冷昏暗的感覺。羅飛的眼神專注而銳利,似乎要直刺破平靜的水面,看透那些隱藏在幽幽碧水下的秘密。
羅飛的這番沉思直到彭輝到來後才被打斷。後者手拿著幾頁列印紙,腳步匆匆地趕到碼頭上:“羅隊,你要的資料整理好了。”
羅飛立刻轉身下了快艇,他接過那幾張紙掃了一眼,正是張建南、凌廣鋒和鄭天印的個人信息,除了照片之外,還配有詳細的履歷資料和性格分析。羅飛贊了句:“很好。”然後又突然問道:“13020011590,這是不是凌廣鋒的手機號碼?”
彭輝連忙翻出自己的手機通話記錄進行查看:“對,13020011590,是凌廣鋒,怎麼了?”
“十四點十一分,凌廣鋒給張建南打過電話,倆人通話一分多鐘。這個情況你們了解嗎?”羅飛一邊看資料一邊問道。
“是有這麼回事。我們是通過現場目擊者了解到的——張建南這次來度假村帶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一直陪在他身邊。你是怎麼知道的?”彭輝顯得有些迷惑,羅飛並沒有機會和那個女孩接觸到,而且他怎麼能對具體的通話時間都掌握得那麼精準呢?
“我們提取到了張建南的手機。”小劉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戰利品,“在快艇上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