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看來案子根本沒有什麼進展,他叫我來只不過是為他自己打發打發時間而已,真是莫名其妙,我可沒空陪他打發時間,我拿起包準備轉身就走。
“你等等。”他叫住我。
“還有事嗎?”
“……法醫在三天前驗了屍體,死者身上有二十多處刀痕,致命的一刀是割斷頸動脈導致失血過多,死前有搏鬥痕跡,死後被人灑上少量福馬林,裹進塑料紙內,拋屍,B座不是第一現場,你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初步推斷死亡時間是十多天前,死者的身份已經查明了……是曾森。”他平靜地敘述完,末了,嘆一口氣。
“什麼?!你說什麼?!你說死的那個人是曾森?!……不!決不!”我感覺腦子轟得一聲像要炸開,疼痛欲裂,無法思考。
“我們去花木公寓調查了,這些年,由於經濟不景氣,房產業的生意不好做,租房的人不多,這個小區由於房價租金普遍較高,租房的人更是寥寥,你的隔壁,也就是6棟三層B座,這些年,從來沒有人來租過……”
第二十六章
房子從來沒有人來租過?這些年來從來不曾有人住過?那麼,我看到的中年婦女是誰?我看見的的搬運工也是從來不曾存在的嗎?既然從來沒有人在B座住過,那麼,是誰在琴行買了鋼琴讓他們送來?程森死了嗎?什麼時候的事?十多天前嗎?那麼這些天我見到的人是誰?他不是程森嗎?那麼他是誰?難道周圍人都沒有察覺嗎?時明說的是真話嗎?可是為什麼所有他的陳述的和我所經歷的全然不同?他在撒謊嗎?可是他為什麼要騙我?我們甚至從來不認識。
半夢半醒中,我被一個又一個疑問纏繞著,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熟悉的臥室,沒有異樣。我重重呼出一口氣,從床上坐起。
“沫沫,沫沫……”
恍惚中,我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那聲音如此清晰又仿佛無法觸摸,像裊裊煙霧,在無聲無息中飄入,近在咫尺,卻無從把握。
我下了床,尋著聲音走去,仿佛著了魔,竟沒有一絲害怕。打開門,朝向B座走去。
我定定地站在門口,從敞開的大門望進去,看得見裡面發生的一切。
年輕美麗的女子,長發如海藻一般垂下,白色絲質長裙襯托出她曼妙的身體,及地。她背對著我,緩緩朝房間走去,房間的門打開著,正對客廳,房間的最裡面放著書桌,桌前是伏案苦讀的女孩,背對著我,看不見臉,穿的是校服,想來不過十多歲。女子靠近她的時候,她突然回過頭,仿佛這一瞬間她才發現身後有人。也是這一瞬間,我看見了她的臉,清純可人的臉龐,涉世未深的稚嫩。
慘劇在瞬間爆發,她將二十厘米長的刀插入她的胸口,只一秒鐘,鮮血濺出,染紅了白色牆壁,藍色校服,白色長裙,褐色地板。女子露出笑容,無聲的,卻是那樣張揚,夕陽染紅了她白皙的皮膚,我亦看見了她血紅的雙眼,可怖,顫抖。
血腥的味道隨著空氣飄過來,想吐,胸口卻好像被堵住了一般。
哐地一聲,女孩應聲倒下,重重地,我看見她的眼睛,滿是絕望,她望向我。不寒而慄。
門口有腳步聲,我轉過頭,年過四十的中年婦女,一路跑進房間,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反映,似乎我並不存在。她從包里拿出玻璃瓶,開蓋,然後潑向女子的臉……
剎那間,容顏盡毀。好似突然遭襲,女子捂住臉蹲下身,尖叫之後發出令人害怕的哀叫聲。中年婦女從女孩的胸口抽出刀,然後狠狠從女子的背後插入,哀叫聲瞬間停止,然後,我看見倒在地上的白色絲裙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紅。
我感覺背後陣陣冰涼,將目光轉向中年婦女的時候,她正在看著我笑。
“啊————”我尖叫著,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我終於暈了過去。
第二十七章
公車上悶熱潮濕的空氣,穿白色絲裙的長髮女子,座位上的中年婦女,司機戴墨鏡的臉,他們的笑臉在我的眼前飄來飄去,張揚而詭異,書桌前的女孩,長而鋒利的刀,高濃度的硫酸,謀殺,血腥……
我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淌下,我伸手抹掉,卻發現脖頸和背後都已經濕透,周圍一片漆黑,我聽見自己的心臟無比劇烈地跳動著,擂鼓般的聲音清晰地迴蕩在這暗得看不見邊際的房間裡,令人恐懼。我在牆上摸索著開關,開燈,環顧四周,無異樣。
難道是在做夢?但一切卻是如此清晰。
我靠在床上,從床頭柜上的盒子裡抽出一支煙,點燃,放進嘴裡深吸一口。是誰說過的,抽菸有安撫情緒的作用?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嘗試,漸漸變成一種習慣,戒不掉,也不想戒掉。我將菸灰缸挪近,輕輕彈落些許菸灰。時鐘上顯示二十一點整,回想起來,竟已經記不得自己是何時入睡的。我呼出一口氣,煙霧緩緩飄出,仿佛是一帖鎮靜劑,讓人安心。
一支煙抽完的時候,情緒已經平復下來,香菸真是個好東西,我輕笑著,不禁開始回想起自己剛才做的夢,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又好似近在眼前,仿佛前一秒鐘剛發生過。是誰說過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是最近接觸的血腥事件太多,我竟然也做了這樣的夢,我自嘲地笑起來,點燃第二支煙,一個人住真好,不會有人因為害怕吸二手菸而禁止我在房間裡抽菸。長發女子將刀插入女孩的胸口,狠而准地,仿佛蓄謀已久,中年婦女的臉在她看向我的剎那顯得如此猙獰,笑得那樣詭異,在壓抑的空氣里讓人透不過氣……她們的臉……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