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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思亂想著打開水龍頭,水流很急,流到水池裡,發出嘩嘩的聲響。
“沫沫,沫沫……”
恍惚間,我竟又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她輕喚著我的名字,讓人不由自主就跟隨著她的方向走去。我感覺心跳加快,似乎預感到有什麼將要發生,可是腳步卻不聽使喚地跟隨著它,好象這一刻,我就註定被它主宰。它牽引著我,推開B座的大門,一片白色印入眼帘,已經熟悉了的擺設,這一次,我居然沒有感到害怕。
我走到房間裡的洗手間,鏡子上用口紅寫的字還在,張揚而顯眼。除夕,除夕,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寫上這兩個字呢,是因為被那些案子影響得太多,還是因為潛意識裡我對除夕有特別的印象,又或者……十三年前發生在這間屋子的血案和高林在信里所說的除夕連環殺人案件有什麼內在聯繫?
想到這裡,我感覺心猛地抽了一下,不,不可能,這樣的聯想讓我感覺恐懼。
“沫沫,沫沫……”
叫喚聲再一次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轉身走出房間,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仿佛縈繞在我的耳畔。我慢慢向廚房走去,這讓我覺得恐懼,廚房,那一夜發現屍體的景象又一次在我的腦海里出現,似乎這一瞬間,我已經嗅到了空氣里若有若無的腐爛的味道。
我在上次發現屍體的壁櫥邊停下,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不自然,心裡有些發麻,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的緣故。壁櫥的門開著,我發現從裡面露出一個牛皮紙的角來,這是什麼?並不薄,感覺像是裝了東西信封或是文件袋。
我拿出來,是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鼓鼓的,不算太重,好象裝了類似書或報紙之類的東西,我抽出來,是一張張已經有些泛黃了的舊報紙,大約有五六張的樣子。為什麼會有報紙?是誰把這些東西放在這裡的呢?
也許是先前在這裡已經經受了太多的恐怖,我以最快的速度將報紙塞回文件袋裡,然後飛奔回自己的住所,將門反鎖上。
第四十一章
我在沙發上坐定,盡力調整著剛才因為害怕和快速奔跑引起的急促呼吸。我小心翼翼地將報紙從文件袋裡抽出來,紙張拿在手裡感覺有些乾澀,顏色也已經有些泛黃,想來這些報紙都已經有些年月了。我翻開第一張,社會新聞的版面,我注意到版面最上方的頁眉,城市晚報,1993年6月5日。已經是十一年前的報紙了,我自言自語著將這一版的新聞標題一一掃過。突然,一個標題進入了我的視線——《單身女子公寓受驚,時至今日神智不清》。
單身女子。公寓。我感覺心臟猛地抽了一下,不由仔細將新聞內容讀下去,“現年二十三歲的單身女子沈虹自從本月初被送入本市一家精神醫療機構接受治療,病情至今毫無起色,據其主治醫師透露,該女子曾稱自己於租處即本市花木公寓6棟三層B座撞鬼,並能詳盡描述所見狀況,但由於受驚過度,入院之後非但病情毫無起色,近日更是逐漸有了精神分裂症狀……負責該公寓物業管理的騰飛物業公司一直拒絕接受採訪……受害者家屬稱會通過法律途徑還女兒一個公道……”
花木公寓6棟三層B座?!我感覺腦子裡轟地一聲,似乎已經要炸開,怎麼會這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將四百來字的新聞反反覆覆讀了兩遍,是這裡,沒有錯……我癱軟地坐在沙發上,覺得自己好象已經虛脫,原來,原來我在B座看見的一切,並非偶然,原來,不止我見過……
我將其他幾張報紙拿過來,一一地翻,每一張都是折在社會新聞的版面。
城市晚報,1994年1月13日,《法院拒不受理,靈異官司由誰埋單?》。
“……半年內,沈虹的家人一再上訴,被告騰飛物業對此事始終保持低調,其管理人員稱,將不理會任何誹謗言論,抵制迷信,相信科學……法院在半年內三次拒絕受理此案,理由是該案涉及靈異,且無其他證據,無法審理……”
都市新聞報,1994年1月13日,《物業報紙低調,法院拒絕受理,被害人何去何從?》
都市早報,1994年1月14日,《是迷信?是藉口?物業管理是否該抓?》
新聞速遞,1994年2月12日,《租客連連退房,騰飛物業新年難騰飛》
一行行文字從眼前滑過,我感覺頭暈目眩,我閉上眼睛,沈虹的臉仿佛就出現在我的眼前,怎麼會這樣,恐怖的感覺再一次向我襲來。原來這裡曾經發生過這麼多的事情,我在這裡住了那麼久居然現在才知道,那個叫沈虹的女孩究竟看見了什麼呢?是否也和我所見到的一樣呢?!她現在在哪裡?還在那家收治她的醫院嗎?我顫抖著雙手拿起最後一張報紙,依然是城市晚報,社會版,1996年6月3日,“……沈虹於昨日深夜從病區樓頂跳樓生亡……根法醫鑑定,死者在死前沒有搏鬥跡象,完全屬於自殺……據目擊者證實,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6月2日晚十一時左右……據稱昨日與三年前沈虹自稱撞鬼的恰巧是同一日。”
她死了?!是的,她死了。
一種絕望的感覺襲上心頭,她死了,因為受不了那樣的驚嚇與打擊,而我,之所以還存活著,僅僅是因為我比她更多了一些承受能力,我的將來究竟何去何從,也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