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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以後,車子在大平大廈的大門口停了下來。博士向司機付了車費後拉著用外套掩著臉的川手的手,突然走進了大廈,但既不想乘電梯又不想爬樓梯,只是在走廊里來迴轉圈子,末了又不知不覺來到了大廈的後門口。
只見那兒的馬路上像是等什麼人似的停著一輛大型汽車。博士拉著川手匆匆忙忙跳進了那輛汽車裡。
“有沒有看到可疑的傢伙?”
“好像並沒有那種人。”
司機連頭都不回地回答說。
“好,那就按我事先吩咐的去做。”
車子悄悄地跑了起來。
博士很快地放下了車窗簾,關上了和司機之間的玻璃門,然後朝慌了神的川手轉過臉來:
“近藤君,這是甩掉尾巴的初步手段呀。犯罪者使用的所謂金蟬脫殼就是這東西,但偵揉和犯罪者有時候可都使用相同手段。這樣,即使有人從府上開始一直跟蹤著我們或者那汽車的司機是內奸,那也不要緊了。可是,如果對方是普通的壞人這就足夠了,但因為那傢伙是變化自如的魔術師,所以還必須採取許多手段。這回是化裝。這司機等於是我的部下,所以您不必擔心。就在這車裡化裝。當偵探的往往要在開著的汽車裡變個樣子。”
博士一邊小聲說明一邊打開事先放在車裡的大型手提箱,先取出刮鬍子的工具。
“近藤君,先剃掉您的鬍子,就是說,要儘量去掉川手的模樣兒。不介意吧?那對不起了,我替您剃。來,把臉再朝我這兒轉一下。”
川手十分感激博士這套準備周密的做法,都依了他。如果能從那可怕的復仇狂的眼睛裡逃掉,剃掉鬍子這點小事有什麼可惜的呢!
車子好像事前接到了吩咐,一面緩緩行駛,一面在題盯區內的住宅街兜著圈子。
左右和前後的窗簾都放下了,所以不必擔心行人張望車內。是個極其安全的密室。
博士從管子裡擠出肥皂液,把川手的鼻子下面弄得全是泡沫,隨後用剃刀漸漸剃掉了川手的鬍子,甚至連在剃掉鬍子的地方塗上雪花膏都沒有忘記。
“啃、畸、畸……變得年輕多啦。這就行了,這回該輪到我了。”
“啊?!你也刮鬍子嗎?不太可惜嗎?何必連你也那樣做呢!”
川手吃驚地看了看博士那漂亮的三角鬍子。要是剃掉了富有特徵的鬍子,不也關係到宗像博士的威嚴嗎?
“可是,因為這鬍子一看就知道是我。無論怎麼化裝,要是有鬍子,那就怎麼也無濟幹事。但不是刮掉。不刮也行。這是我秘藏的一招,因為是這個時候,所以跟你一人說明了吧,你瞧,是這個。”
剛說罷,博士就用手指抓住鬢角,像要剝掉臉上的皮似的,突然開始嘎巴嘎巴地撕了起來。令人吃驚的是,只是那漂亮的三角鬍子眼看著離開了臉,露出了光滑的臉頰。然後把指甲放到鬍子上,那鬍子也被剝得乾乾淨淨的。
“看不出是假鬍子吧。讓人家做這東西可是費了一番苦心,這是一個假髮師和我合作的結果啊。倘是一般的訂貨,怎麼也做不出這麼漂亮的東西來。這三角鬍子可以說是我的一種偽裝,從平素就讓人認為是個有鬍子的人。從幾年前開始,就故意裝作蓄著這種顯眼的鬍子,使世人的眼睛習慣,一說宗像就聯想到三角鬍子,其實當然是想獲得其相反的效果。哈哈哈哈哈……偵探這一行,可有著許許多多人所不知的辛苦啊!”
川手越發目瞪口呆了,他禁不住讚嘆:搞這一行的,他們費的苦心的確是外部的人所無法想像的!
博士在仿佛年輕了十歲之多的平板的臉上堆著微笑,這回從提箱裡取出化裝用的衣服,攤開在膝前。
“近藤君,這是你的一份,請在這兒更換一下,你當穿號衣的手藝人,我就是你的老闆。”
川手的一份是一件舊外衣和一條藏有細筒褲,連破禮帽都備著。博士的一份是一件茶色舊西裝、一條便宜的燈籠褲、一雙有花樣的長襪子、一雙高統皮鞋和一頂禮帽等,果然是一套力工頭頭的服裝。
兩人在車子裡總算換好了衣服。剛才穿著的衣服和外套等歸攏在一起塞進了手提箱裡。
“這就行了。近藤君,今後我說話也會粗魯一點,你可別見怪呀!”
頭頭一說,手下的川手像是一下子找不到回話的樣子,只是從!日禮帽下面眨巴著眼睛。
“行了,把車子直升到東京站。”
博士打開玻璃門,對司機說道。車子立即改變方向,箭似地奔馳起來。
不久車子到達車站,兩人提著各自的箱子下了車,像是去遠方掙錢的手藝人似地走進了站內。
博士讓川手等著,自己跑到出售三等車票的窗口,買了兩張去淚津的車票。
“哎呀,這不是去淚津的嗎?不是山梨縣嗎?”
呼接過車票,神色詫異地問道。
“噓!噓!不是說好什麼也不問嗎?快,剛好要發車了,咱們趕緊走吧!”
博士在前面朝檢票口跑去。
兩人趕上了即將發出的去下關的慢車,在後部三等車廂一個角落裡彬彬有禮地肩並肩坐了下來。
火車咯喀咯隘地在各站都停車,到達橫濱時已經將近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