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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什麼人是指誰?」
「我啊。」
時也笑:「你哪裡隨便了?」
「就……穿得很隨便。」
今天上午她在醫院有講座,聽講座的都是醫院的應屆醫生,為了能和這些年輕的醫生打成一片,她特地打扮得偏學生氣一些,將風衣下面的小皮鞋換成了球鞋……原本打算講座結束後去酒店換個衣服的,哪知小褚直接過來接人了,說起來,小褚他自己還穿著便西呢。
「你的門票呢?」
「門票啊……」倪音從自己的包里找到時也昨天送到酒店的門票,「在呢。」
「憑票進去用餐,沒人管你穿成什麼樣。」
倪音將信將疑。
這時,一個穿著T恤和沙灘大褲衩的外國男子端著餐盤從柱子後面一閃而過,只一個背影,就把餐廳里正式的氛圍打得稀碎。
時也指著那人落座的方向:「你看,這下信了?」
倪音笑著點頭。
她跟著時也走進餐廳,餐廳門口的工作人員甚至都沒有檢查她的票,對哦,時也的臉到哪兒都是通行證啊,她早就知道的。
餐廳裡頭的更香了,饒是倪音這樣對吃並不很挑的人,面對這樣琳琅滿目的美食,也按捺不住了。
她給自己拿了煎龍蝦肉、牛排、蘑菇蛋卷、白酒田螺、沙拉……餐盤放不下了,卻還想吃鵝肝、法式魚卷、茭白蝦凍……
時也看穿她的心思:「你去坐,我給你拿,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對吧?」
「對。」
最後,時也的餐盤上有一半位置裝了她想吃的食物,另外,他還給她拿了飲料,一杯鮮榨的梨汁,餐後甜點,一塊帶著咖啡酒味的提拉米蘇。
倪音看著那杯梨汁和那塊提拉米蘇,手上的刀叉停了停,時也餐盤上的東西都是她點頭的,可這額外的兩樣卻是他做主的。
他為什麼會知道她喜歡梨汁和提拉米蘇?
「怎麼不吃了?」時也見她不動了,問,「味道不好?」
「味道很好啊,比好多米其林餐廳味道還好,這主廚肯定大有來頭。」
「識貨。」時也蓋章了主廚大有來頭。
「我在想,主辦方虧不虧啊?這門票就是什麼都不逛,光來吃,也夠值回票價了。
「誰來這裡還能是圖吃的?」
「我啊。」
時也眉心微蹙:「你來這裡竟然是圖吃?」
「不然你以為我能圖什麼?」
「圖我啊。」
「咳咳咳咳咳……」倪音差點被嘴裡的龍蝦肉嗆到小命嗚呼。
此趟香港重逢,為什麼她總覺得時也怪怪的?具體哪裡怪也說不上,就是覺得他有點……撩?
時也給倪音倒了一杯水。
「別急,慢慢吃。不夠我再去給你拿。」
「夠了夠了。」倪音忙擺手,「多了吃不完浪費。」
她也不是很餓,只是單純的肚飽眼不飽。
兩人安靜地吃東西,時也吃得不多,他多數時候都在照顧倪音,給她切牛排,遞紙巾,杯中添水……紳士得體,也不會給人負擔。
「下午什麼安排?」倪音問。
「下午有比賽。」
「我可以去看嗎?」
「當然。」
倪音暗自高興,又可以現場看他比賽了,而且是這種高水準的比賽。
吃到一半,靠窗那一桌穿沙灘褲衩的那位男士「吱嘎」一聲站起來,時也抬眸望過去,在那人轉頭的瞬間看清了他的面容。
「倪音,你慢慢吃,在這裡等我一下。」
倪音還未反應過來,時也已經起身大步朝門口追去。
「Martin!」
時也行至門口時,終於追上了那個頂著一頭金髮,瞳仁碧藍的男士。
這位男士名叫Martin,他是時也在英國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那時時也初到英國,租住在布萊爾夫婦的家中,Martin是布萊爾先生與前妻所生的兒子,因為生母去世,父親另娶,Martin心中抑鬱不滿,因而度過了很長一段叛逆期,他每天不願學習,就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泡吧,惹得布萊爾夫婦頭疼不已。
時也和Martin第一次見面,是布萊爾太太生日那晚。
那天晚上,時也從商場買完生日禮物準備去布萊爾太太家吃飯,剛走進小區,就看到Martin被一群流里流氣的青年圍著拳打腳踢,他連忙衝上去,以「警察來了」為由頭,嚇退了那幫青年,救下了Martin,並將他送去醫院。
布萊爾夫婦趕到醫院,看到兒子被人打成這樣,心疼不已,布萊爾太太更是淚灑當場,雖然Martin不是布萊爾太太親生兒子,但她一直視Martin如己出,能和Martin拉近關係是她最大的心愿。
Martin住院期間,布萊爾太太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三天,時也觸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剛去世的母親,他悄悄將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塞在Martin的外套里,佯裝那是Martin為布萊爾太太準備的生日禮物,以寬慰布萊爾太太的心。
時也沒想到的是,他做這件事情的時候,Martin已經甦醒,他都看在眼裡……Martin出院之後,和布萊爾太太解開了心結,這對半路母子,終於有了母子的樣子,布萊爾一家的家庭氛圍也日趨和睦。
Martin很感激時也,兩人因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也不再每天跑去外面與三教九流混日子,而是動不動就跟在時也屁股後面,時也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儼然一個小跟班,為了交流更方便,他還主動學習了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