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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天光下,無邊蛙聲唱了起來,熒火蟲也背著他們的小燈籠飛來飛去,胡慶中拿掉了阿喬身上的花籃和手裡的鐮刀,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裡,坐在了河邊的草地上,一雙手輕輕地撫摩著她柔柔的、嫩嫩的肩背。
阿喬乖巧地偎在他的懷裡,一張清純秀麗的臉遙望著深藍深藍的天空和天空里漂浮的白雲,任憑他的雙手從後背轉到前胸,然後又一寸一寸地下移。可是,剛要到那個地方,她卻輕輕地拉開了他的手。
胡慶中說:“阿喬,我們已經訂過婚了。”
阿喬說:“不行,我們還沒有完婚,其他地方可以摸,那裡不行。”
胡慶中說:“真的不行?”
阿喬說:“堅決不行。”
胡慶中說:“你不是真的喜歡我!”
阿喬吃驚地站了起來,顫著聲音說:“慶中哥……”
胡慶中也站了起來,說:“你說,如果你是真的喜歡我,為什麼到如今還不給我?”說完,便轉身就走。
阿喬簡直不相信他會這樣就走,連忙說:“慶中哥,我,我,我……給你……”可是朦朧的星光下,胡慶中已經走遠了。
阿喬呆呆地站立著,一口風吹過,淚珠兒卻下來了,飄在初夏的晚風中,滴落在清清的河水裡。
『4』第一章阿喬之死4絞心刀
蛙聲如嘲,泉水叮咚,河邊是一壩一壩的稻田,青青的稻秧在暮色下鋪展開來,好象無邊無際。
昨天還是圓圓的月亮,今天慢慢地爬上了東邊的山頭,已經好象缺了那麼一點點。月缺月圓,花謝花開,本來是最正常的自然法則,但此時在阿喬的眼中看來,一切好象都是為她而來。信誓旦旦,往事歷歷,是什麼讓慶中哥變了心呢?難道真的是怪我不給他?可是我們已經行媒過禮了,交換庚貼了,婚期也定下來了,很快,很快我們就會同床共枕,雙宿雙飛了,幹嗎要急在此時呢?再說,我又不是真的不想給他……
想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阿喬突然腦筋靈光起來:“難道,是因為他的代課教師要轉正了,要跳出農門飛黃騰達了,就嫌棄我不想要我了?”想到這裡,阿喬的眼淚便如決堤般地傾瀉下來,痛苦地叫了聲:“胡慶中,你好沒良心!”然後就埋著頭輕輕地哭了起來。
哭了幾十分鐘,阿喬聽見一個孩童的聲音卻遠遠地傳來:“阿喬姐,阿喬姐。”
阿喬知道是表弟張懷玉前來尋她了,便止住哭聲,捧一把水抹了抹臉,高聲地說:“小玉,我在這裡。”
張懷玉聽到她的聲音,連忙跑了過來,說:“阿喬姐,你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姨媽擔心死了,叫我到處找你。”
阿喬勉強地笑笑,說:“小玉,我在守田水呢。你看,我家就這麼一塊田,秧子都快乾死了,再不放點田水,我們孤兒寡母的,趺垂睿俊?lt;br>
張懷玉聳聳鼻子,說:“阿喬姐,你哭了?”
阿喬說:“姐姐不哭,不哭,爸爸死了十年了,十年來我就只哭過三次,就再也不哭了。”
張懷玉說:“阿喬姐,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剛剛哭了,這河裡的小水妹告訴了我,有人欺負你了。你給我說,他是誰,我給你收拾他。”
一提“水妹”,阿喬就有些害怕起來,說:“小玉我們走吧,我怕。”
張懷玉拍著胸脯說:“不要怕,小玉已經長大了,誰要再敢欺負阿喬姐和姨媽,我就整死他!整不死他就不叫”山國小神仙“。”
阿喬拉著他說:“我是怕……怕水妹。”
張懷玉安慰她說:“不要怕,水妹是神,不是鬼,她不會害好人的,只會懲治壞人。阿喬姐,你告訴我,剛才欺負你的人是誰?”
阿喬說:“算了小玉,我已經是人家的人了,再說他也不是故意的。”
張懷玉哈哈笑道:“果然是胡慶中這私兒!阿喬姐,我聽人說,他馬上就要轉成公辦教師了,眼睛高了,不想要你這個小寡崽了。好,讓老子收拾收拾他!”
阿喬臉色一變,說:“小玉,不要,不要傷害他。”
可是張懷玉已經盤腿坐在了地上,隨手掐了幾匹草,扎了個草人,說:“阿喬姐,我又不是真的要整死他,再說我們做道士先生的,如果用法術整死了人,是要遭天譴的,我只是想收拾收拾他,讓他知道鍋兒是生鐵鑄的,不要再欺負你!”
阿喬沉吟了一下,說:“治治他也好。”
蛙聲里,月光下,河水邊,張懷玉盤腿坐著,把草人拿在左手,右手從身上摸出根銀針,先用針在草人身上寫下胡慶中的名字,然後一針扎在草人心口上,一邊默想著胡慶中的樣子,一邊口中請起了祖師,右手中指隔在空草人身上先畫了個雲頭鬼腳,再在雲頭鬼腳的中間寫上“肚內心痛”幾個字,再然後把草人放在地上,雙手合十,對著草人,將手指交叉,反反正正地扭了三轉,再拍上三掌。
張懷玉做完這一切,才站起身來,說:“阿喬姐,好了,我們回家去吧,這下夠他受了。哦,明天我就要回河西了,如果以後誰還敢欺負你,你就去給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