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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勤山人白須白眉被燒焦,半個肩膀都是血,好像經歷什麼慘烈激戰,在一夜間也仿佛變得更蒼老虛弱些。德勤山人正把銅鏡綁在頭頂,從懷裡準確無誤地掏出一張金黃色的蛇皮袋,把地面正發呆的鳳眼小貓牢牢套住。
袋子裡明明裝的是可愛的白貓,但此刻,居然傳來聲類似嬰兒或青蛙的大哭大嚎,尖銳又揪心,令人極端不安。
隨後,德勤山人迅速在臥室里點起吳燕夏之前見過的白色篝火,將金黃色袋子扔進去焚燒,再用六塊鵝卵大的石頭壓制著袋子蠕動。
梁涼清楚記得,德勤山人枯山水的別墅里,到處都是這種石頭。
吳燕夏冷靜地看著這一幕,依舊撐牆喘粗氣,那無來由的困意已經像風吹過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劇烈頭痛。
以前跟著德勤山人的時候,他偶爾也有這種幾近虛脫、非常不舒服的感受。雖然閉著眼睛,但眼壓好像特別高,齜目欲裂般。
吳燕夏忽地問:「師父,您眼睛真的是因為曾經出了事故才看不見的?」
德勤山人不說話,他側耳聽著白色火苗燃燒,直到那金黃蛇皮袋裡的東西不再蠕動,才開口:「小畜生,我五年前應你之事,可是應諾了?」
說完後居然膝蓋打彎,要跪在地面。
吳燕夏不顧頭痛,迅速攙起老人,等他們走出臥室,客廳里整片的狼藉。唯一的沙發掀倒在地,皮面處破了,仿佛被什麼密集的爪子劃著名。
梁涼跟在後面,意識到她和吳燕夏昨晚只是躲在臥室里,德勤山人卻在一宿獨自對付那神秘的東西。她有些佩服,有些懊惱,但居然能很冷靜地四處觀察。
梁涼輕聲問:「神燈和坦克……怎麼樣?」
吳燕夏怔住,他早忘記問了。
德勤山人卻往她的方向抬抬臉,心想這八字奇佳的丫頭也有點厲害,他不動聲色地說:「都好。」
一個小時過後,天便徹底亮了。
吳燕夏把德勤山人送下樓,梁涼打掃客廳里的各種垃圾,當太陽亮堂堂地照進來的時候,她抬起頭,突然感覺原先每次走進來,籠罩在他家裡的那股莫名的冰涼東西,好像確實消失不見。
☆、第 84 章
吉兆平常24小時隨時找到的老闆, 最近頻繁消失,手機也不接。
根據桑先生積極傳播的流言,梁涼已經死了。
但,老闆早晨倒是親自回過一次電話,聲音非常小,她說自己今天會來店裡, 仔細囑咐讓大家準備新店開業前的雜務工作。
桑先生在以前的早上都會去健身房嗨嗨嗨的舉鐵, 但梁涼幾日沒有來, 卻提前安排至少一周的沉重工作量, 其中包括請攝影師為他拍照,貼在門口宣傳。新店後廚的儲存設施變完善,預約了幾名本土的調料供貨商寄了堆新鮮樣品。同時店裡軟裝還沒完成, 梁涼卻默不出聲地請了四、五個調酒師來參加面試。
與日餐日料在國內逐漸興起相反,日式酒吧逐漸衰退。大多數國人正式接觸雞尾酒都是從日式吧開始的。那種調酒師把酒拜訪的整整齊齊, 再把調酒的儀式感做的很足, 拼命放青檸和儲存威士忌的, 都是典型的日吧風格。但也同樣因為陳舊的經營理念, 生意都不太好。
桑先生上午與前來面試的調酒師面面相覷,他對酒有了解,但又沒有梁涼那麼多, 也不知道梁涼想做酒水生意。雖然她平常總苦口婆心地說了不少本店的改良,但那時候,桑先生一般正凝眉冷對的發呆。
野生三文魚一般只在五月到九月供應。總被孤獨留守在店裡,大多數時間都在收快遞和維護爛攤子的總板長, 懷著對老闆的怨恨,罕見大方的把新運到店裡的三文魚用清酒、醬油、味增、蜂蜜文火生煎,又讓廚副調製了新鮮的日式梅子辛香醬,準備了乾果小菜。
才剛準備好,門就推開。
連續消失的梁涼居然默默地走進來,身後是頻繁出現在她前後左右的占星師,看到有東西吃,他自覺地也往桌前一坐。
桑先生眼前發黑。
吉兆其他員工先打招呼,梁涼讓他們繼續吃,獨自先把新店裡整個巡邏一圈。
桑先生遲疑片刻跟上去,他抱著胳膊很兇悍地說:「最近老不來店裡,你這麼不想來的話,以後永遠別來。」
梁涼回過頭甜甜地笑了。經過昨天驚魂一夜,即使桑先生兩道老虎凳樣的兇狠目光射到她臉上,也覺得無比的親切熟悉。
最起碼,她面對的是一個人類啊。
可是桑先生是糟糕的人類,脾氣一陣一陣,發飆風口上異常可怕,他現在是實打實的很惱火:「老闆你昨天幹什麼去了?一整天都打不通電話。你最近耍什麼威風?找到男朋友想當太太了?」
梁涼就不敢笑了。
但是怎麼解釋呢,總不能實話實話,講自己在凶宅里去撞鬼了吧。於是緊張地眨著眼睛,她慢慢解釋:「昨天是我不好。但是吳燕夏家裡養了黃金蟒,他的手腕又受傷了。」
不得不說,LO娘說話,或者說哄騙藝術非常高超,她說了兩個真實情況:吳燕夏的手腕受傷了,雖然是她自己拿小鑷子戳的。而他家也真的養蛇。
此刻兩個事實組成在一起,好像有什麼聯繫似的。
桑先生果然被誤導了,他不關心吳燕夏的傷情,只皺眉問:「黃金蟒是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