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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了一小會,梁涼的身體沒有隨著運動熱起來,拉著吳燕夏的小手越來越涼。
他摟緊了她:「冷了嗎?」
「不是冷。」
梁涼一直東張西望,她內心有隱約一個預感,帶著緊張。
幾分鐘的功夫,兩人終於走到苗寨門口,吳燕夏時間算得很好,也就在這個點鐘,頭頂陽光開始像剛成型的出爐酥糖,從高處以泛濫、無憂無慮的姿態穿破而灑下來,而身邊升騰的霧氣終於被抽走。
天空是有點天真的硫藍色,山風吹過來,一切就像掀起朦朧的面紗,整個苗寨逐漸清晰。
梁涼也終於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在吳燕夏懷裡打了個哆嗦。
明明第一次來這苗寨,然而她又莫名眼熟。
因為在夢裡見過。
這就是幻境裡出現的苗寨!這個地方,居然真的存在!
苗家吊腳樓,全部依照陡峭山的走勢而接踵建立,從山腳到山頂,左右連片。黑色的房頂,遠遠望去,有一種氣勢恢宏的感覺。
苗寨其實不大,六十來戶人家,二百多人口。
現實中的苗寨,早就有了現代化的建築。松桃冬季低溫,如今只有最貧困的村落才是傳統的木房和蓬草,經濟情況稍微好一點的人家,早就採用磚房或水泥混磚的建築,重新拆掉老房,或在老房邊建了新樓。
吳燕夏拉著梁涼,熟門熟路的進去,
他略有傷感,記得童年時期村寨總是很熱鬧,放牛的、唱山歌的、採藥采蘑菇的,歡聲笑語不斷。如今進山都不見年輕人,留守的小孩和老人居多,稀稀落落的曬太陽。
建築多,人少,暖洋洋的日光灑下來,灑在陳舊的白牆上有點像淡淡的橡皮粉色,帶著極其安逸的氣息。
梁涼卻像墜入夢境般迷茫,此時此刻,那些古屋果然都像夢裡那樣破舊,但苗寨的布局和道路完全沒有變。
她發抖的往苗寨中央走,路過夢境裡相同的房屋和草垛,斷垣和殘壁,越走越慢,最後終於噙滿眼淚。
吳燕夏停下腳步,他疑惑的問:「涼涼?」
「我好怕……」梁涼也不管周圍人好奇的目光,把臉埋到吳燕夏懷裡,雖然是白天,但四周似是熟悉又似陌生的環境,都讓梁涼想到那一段奇幻驚險的經歷。
梁涼真的怕起來,不僅怕再看到苗寨中央那座用巨蟒身骨撐起的詭異吊腳樓,也怕吳燕夏不記得他,笑嘻嘻的讓自己獨自離開。
吳燕夏皺眉沒說話,他微微彎腰,把開始啜泣的女孩扛在背後,繼續拉著行李箱堅定的往裡走。然後,他輕聲說:「涼涼,你抬頭。」
梁涼摟緊了吳燕夏的脖子,過了好一會,才敢抬頭。
苗寨中央依舊是極闊的空地,但根本不是什麼高腳樓,而是磚混結構的小樓房,牆體貼磚,上面有四個恢弘的大字「興旺超市」。
梁涼呆了。
吳燕夏無奈地說:「這裡早就成了超市,方便大家買東西的。當然,地理位置最好的還是村長家和宗堂,咳咳,也就我們家。但哪裡有蛇撐起的樓,傻涼涼,我把你切塊賣了得了。」
門口有幾個老婆婆,咧著沒牙的嘴笑嘻嘻的看著他們。
吳燕夏向來就不怵,沿路走來,不管認識不認識都微笑著打了照顧,梁涼回過神來,也不哭了,但立刻不好意思的又把臉埋下去。
吳燕夏索性繼續把她背到自己外祖家。
☆、第 131 章
大舅舅早就提前等候在門口。
吳燕夏的外祖高壽, 健康的活到98歲,幾乎是活神仙的歲數到去年才去世。大舅舅是一個矍鑠的老頭,人高馬大,白襪黑鞋,身板很直,話也是不多。大舅娘很早就離世, 吳燕夏的表哥在二線城市工作, 幾次要把父親接過去, 大舅舅總說故土難離, 不肯遷移。
大舅舅看到心愛外甥,問了妹妹家的情況,看到漂亮的梁涼笑著點頭。
梁涼確實發現, 苗族人民並不是各個都熱情似火,她目前見過最熱情的苗族男性, 好像只有一個小舅舅, 但他似乎不能成為典型。
外祖家不是吊腳樓, 是一棟有點奇怪的、從外觀上看幾將坍塌的青磚石筒子樓。
大舅舅獨住一樓, 吳燕夏把行李放置到二樓客房,用消毒液洗了手。那裡收拾的也非常乾淨,彈簧床, 有農村典型的花被子,牆上掛著一副藥王和孔子的畫像,桌面不倫不類的擺著毛主席人臉裝飾的銀盤子。
梁涼環視一圈,對這裡還是挺滿意的, 反正不太敢住吊腳樓。劉孃孃昨天送了兩個摻雜草藥的蠟燭,她隨身帶過來點燃。
回頭的時候,看到吳燕夏居然上床,準備補回籠覺。
「你怎麼那麼懶!」梁涼跑過去搖他,「我要出去玩!」
「就睡十五分鐘。」吳燕夏給她看手機里定的倒計時鬧鐘,他抱怨,「我爸媽家那隻貓,昨晚就睡在我枕頭旁邊打呼嚕,一隻貓,打起呼嚕像頭高血壓的牛,轟都轟不走。」
梁涼盯了他會,才勉強同意:「那……你睡吧。可我這十五分鐘幹什麼呀?」
「你可以陪我躺著,或者下樓走走。對了,儘量別踩死這村子裡的雞。小舅舅上次喝醉後踢死鄰居家一隻雞,被那婆婆強賠了兩千五百塊,」吳燕夏頓了頓,沉思著補充,「不過,這很可能跟他睡過鄰居家的小寡婦有那麼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