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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貓。”
“嗯?”陸爻選擇了屈服。
“是我做的菜好吃,還是你之前吃的滷菜好吃?”
“你做的好吃!”陸爻語氣堅定毫無動搖。
聽他回答得一點遲疑都沒有,玄戈眼裡劃開笑意,心裡想著,怎麼這話聽著就這麼舒心呢?
“行,這些都是你的了,我也不和你搶,”說著,還拿筷子夾了一小塊兒肉出來,餵給陸爻,“嘗嘗味道?”
陸爻有些怕燙,噘著嘴吹了好幾下,才張口吃下去,眼睛瞬間就亮了,“好好吃!”還覺得有些燙,他咬著排骨又吹了吹氣,話說得也含含糊糊。
“貓舌頭。”等他把肉咽下去,玄戈順手又塞了顆葡萄給他,“降降溫。”指尖不經意地從對方唇上滑過去,觸感十分細膩。
收回手後,玄戈捻了捻指尖。
等陸爻把一盤排骨全部解決,連蔥都不剩了,錦食的老闆就十分不務正業地關了店門,早早下班,帶著吃太飽了的陸爻,散了四十分鐘的步來消食,然後才回家。
晚上還是玄戈睡床陸爻睡沙發。
可能是因為之前看見了陸澤林,閉上眼後,陸爻腦子裡總會浮現以前的事情。左眼也有點輕微的痛感,但他對這種痛感已經很習慣了,迷迷糊糊了一陣,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睡過去的。
陸爻感覺自己正在“錦食”和玄戈說著什麼。一腳踏出店門,突然就到了陸家的老宅,他像是矮了不少,站在一扇緊閉的門前。一個老人牽著另一個孩子,正朝他說話,
“陸爻,你的眼睛又變紅了,所以到裡面去,不准出來,知道嗎?”
陸爻有些心慌,他很想說不進去,但他一個字也沒辦法說出來。
四周的情景又變了,他站在房間裡,門在他眼前被關上,被爺爺牽著的陸澤林回過頭來看他,臉上還掛著笑。
關緊的門阻隔了光線,四面都黑漆漆的,有股霉爛的氣味。陸爻習慣性地摸索著坐到牆角,才稍微有了一點安全感。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半夜痛醒的,直接被帶到這裡來,特別想睡。但就像是有人在挖他的眼睛一樣,左眼越來越強烈的痛感讓他根本就睡不著。
他心裡也很清楚,他不能喊,因為沒人會理他,也不能哭,因為哭了會更累、眼睛會更痛。他只能選擇用指甲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臂,一聲不吭。
陸爻蜷在沙發里,有些不舒服地翻了翻身,小腿從被子邊沿露了出來,肌肉繃得很緊,腳背上青色的血管十分顯眼,像白瓷上淡淡的青紋。
沒過多久,他緊抿著的雙唇間,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像小動物的哀鳴,眼角有大滴大滴的眼淚溢出來,濡濕了睫毛,又流進了鬢髮里。
左眼的疼痛讓他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陸爻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摸索著下了地,目標十分明確地提了步子。
玄戈又被冷醒了。
感覺自己的手臂被緊緊抓著,他本能地就想反擊,畢竟家裡的小貓有暴走的光輝事跡,一狠起來自己真打不過。但很快,他又發現不對——陸爻只是箍著他的手臂不放,沒有其它動作,反而整個人都在發抖。
難道這是在……哭?玄戈第一次這麼慫,任他抱著一點沒敢動,連呼吸都覺得是錯。
慢慢地,陸爻從抱著手臂開始,逐漸變換狀態,一寸一寸往人身上蹭,頭靠在了胸膛上,手抓著衣領不放,腿也搭了上來。
盯著天花板,玄戈假裝自己是個假人,在心裡暗嘆,這下終於親身體驗了什麼叫得寸進尺,以及如膠似漆。
冷得像冰坨坨的陸爻把玄戈整個人都抱住,手腳並用,像是找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丁點不鬆手。
冷可以忍,但下面那地方被陸爻的腿壓得有點痛,這個實在沒辦法忍,誰能忍誰不是人。
玄戈就稍微動了動。結果他一動,陸爻腿就用力,這一壓,痛得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太他媽……帶勁了!
他這邊痛得厲害,陸爻意識模糊地以為是懷裡的卦盤又要跑開去玩兒,抱得更緊了一點,聲音只有點氣音,委委屈屈的,“我痛,別動,抱一下……”
好好好,抱一下,玄戈聽得清楚,被這幾聲嗚咽弄得有點揪心,一點不敢動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陸爻抱人的力道才松下來,玄戈又輕又緩地把手臂拿出來,在陸爻蹙眉之前,先一步換個姿勢,把人重新摟在了懷裡。
看陸爻眉頭舒展,玄戈嘆了口氣,閉眼睡覺——真是拿這貓兒沒辦法。
第二天,陸爻睡醒,發現自己又在床上,十分不好意思,決定要和玄戈說說,不能他睡沙發自己睡床。下床時突然瞟到時間,十點了?陸爻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光著腳快步跑到廚房門口,“十點了!開店要遲到了!”
玄戈正在攪拌鍋里的粥,聽見動靜回頭,“起來了?身體好些了嗎?”
“啊?”陸爻有些茫然。
從他的反應明白過來,玄戈手一頓,“沒什麼,快去把拖鞋穿上,早上冷。”接著換了個話題,“我今天陪你一起過去,店歇業一天。”
程驍來得很準時,這次他開了一輛大塊頭的越野,深紅色,車身上還有塗鴉噴繪,大大三個字,“撞我啊!”極為囂張。
打開車門,程驍從車上跳下來,嘴裡喊著“陸大師!”等他看見陸爻旁邊站著的玄戈時,一臉“我很懂”的表情,十分積極地拉開了后座的門。
車還沒開出去多遠,陸爻就開始打哈欠了。知道他昨晚不舒服睡得也不好,玄戈拿了副耳機遞過去,“睡會兒?”
“嗯”了一聲,陸爻伸手接過來,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這是春困秋乏。”自覺這理由非常具有說服力,他戴上耳機,閉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腦袋還一點一點的。
沒等玄戈有什麼動作,陸爻自己就像有感應一樣,慢慢吞吞地倒在了玄戈的大腿上。
車一路往城郊開,外面的高樓逐漸變得低矮、稀疏,玄戈打破了車裡的沉默,“你和陸爻,是怎麼認識的?”
程驍早就憋得慌了,聽玄戈終於和自己說話,誇張地鬆了口氣,然後也跟著放低聲音,把陸爻是怎麼給他算卦、卦象又是怎麼應驗、後來自己給陸爻送過一次感冒藥和水果等等,一口氣全說了個遍,十分流水帳,最後總結並強調,
“哥們兒,你可以把我劃入友、軍範疇,我對陸大師只有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要多純有有多純!比純淨水還純!”
玄戈笑了起來,沒接話。
從後視鏡里看了對方一眼,程驍發現玄戈正低頭看著睡腿上的人,“嘖嘖”了兩聲,覺得十分受不了。
開了快一個小時,紅色越野才停在了獨棟別墅門前。玄戈捏捏陸爻的耳朵把人叫醒。
陸爻迷糊地睜眼,拿手搓了搓自己的臉,這才清醒了一點,然後,就發現了自己十分不得了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