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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可以——
算了,陸爻深深地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 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壓了下去,讓自己心神都安靜下來。
周圍所有的喧囂都像是隔絕開來,連風都靜了。他在腦子裡構建出整個場地的形狀, 隨後將之前算出來的七個嵌套的法陣, 一個一個地“放”在上面——
如果是他, 會把魚涸陣的陣眼放在哪裡?
“坎水旺於冬, 乾金於秋……壬癸為北, 坎位東南二四, 離七三……”在心裡默默念算,不斷嘗試各種組合的方法,大約半分鐘後, 陸爻忽地睜開眼睛,朝搭建的舞台看去——陣眼就在那裡!
不管是或不是,都必須要去驗證。
音樂節所在的場地整體呈方形,陸爻要從後半場到前面的演出舞台,需要穿過擁擁擠擠的人群。他原本想繞開稠密的部分,從邊緣過去, 但周圍的人都像是瘋了一樣,正圍著一個巨大的顯示屏嘶吼,聲音怪異,根本就不像是人類發出的。
突然之間,像是發現了他這個“異類”,旁邊有三個人齊齊轉過臉來看著他。三人均是表情僵硬,眼睛卻異常明亮,瞳孔完全渙散,有種極度亢奮之後,就會馬上炸裂的感覺。
心跳得很快,陸爻站在原地沒有動,打量了四周,發現四面都沒有通路,那只有一個選擇了。
活動了一下手腕,陸爻迅速拿起兩步開外大屏幕的鋼架下,多出來的一根空心鋼管,率先沖了上去——玄戈以前說過,打架能搶先手就要先手,這樣可以提高勝率。
陸爻其實沒有多少打架的經驗,雖然力氣好像大了不少,但技術達不到,不怎麼配套。他只好在腦子裡回憶玄戈打架時的動作,跟著模仿。或許是身體的本能還在,一個對上三個,竟然都沒有落下風,把他自己都驚到了。
另一邊。
武鹹的光頭在炫色的燈光下,像是反射著七彩的光。跑的一身是汗,他乾脆把外套脫下來,隨意系在腰上,背上背了個雙肩包,裡面裝的全是寶貝。
開始時還是他帶著玄戈跑,後來玄戈到了他前面,認路定位一點問題都沒有,還半口氣都不帶喘,讓武咸十分鬱卒。
見玄戈準確地站在了第三個陣眼旁,武咸撐著膝蓋喘氣,氣喘勻,他隨手抹了抹額頭的汗,“你……你怎麼找這麼准?”
“因為他說的話我都記下來了。”
武咸手上還抓著記方位的紙片,有些驚訝,“都記下來了?一遍?”
一邊說著,一邊蹲下身,從包里拿了一根小臂長的銅釘出來,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刻紋。
“嗯,他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臥槽,單身狗還有沒有人權了?手上的動作一頓,武咸覺得自己遭到了暴擊。
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武鹹的動作,玄戈跟著蹲下、身,“給我一根吧,一起來效率快一點。”
武咸也沒遲疑,直接遞了一根過去,就看見玄戈稱了稱手,然後五指收緊,直接朝著陣眼刺下去。
他正想提醒說,陣眼上方一般都有一層‘氣’作為保護殼,需要慢慢地磨,把那層氣給破了,才能接觸到陣眼。結果就看見玄戈手裡的銅釘,像是半點阻礙都沒有,直接刺到了土壤里,空氣里有輕微的破裂聲響起。
我們用的肯定不是同一種工具!眼睛都瞪圓了,武咸看了看兩人手裡一模一樣的銅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遇到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人?”
“陸爻還在等。”玄戈對著外人話都不多,手上的動作很穩,沒一會兒,翻開的土壤里就出現了一個圓形的陶罐,封得很緊,表面用不知名的顏料畫著一個大紅叉。
武咸小心地把東西拿起來放到包里,又趕著往下一個陣眼跑。
這時,音響里突然傳來了一聲重物落地的“咚”聲,隨後是短促的嗆咳。兩人往最近的大屏幕看去,只見台上又有一個人手上的樂器掉落,人也跟著跌坐在了地上,眼睛和鼻孔里都溢出了血線。
畫面被放大在屏幕上,讓人看了心生恐懼。
然而現場的演出還在繼續,音樂還在繼續,所有人都無知無覺地沉浸在莫名的躁動里,讓武咸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或者和這地方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玄戈朝著之前陸爻所在的方向,抿緊了唇,眉目間戾氣又明顯了不少,他拋了拋手裡的銅釘,按捺下心裡的擔憂,朝著武咸,“走!”
陸爻是近距離看著人倒在台上的,他把擋路的三個人都掀翻在地之後,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路從後半場竄到了前面。
還沒站定,就看見又一個人失去了意識。
而越靠近舞台,讓他不適的氣息就越濃重,現在他的左眼脹得厲害,眼前的東西都已經發紅,看不太清楚。
燈光璀璨的舞台顯得異常豪華,陸爻回頭朝著來路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快步繞到了主屏幕的後面。果然,這後面的情景要糟糕很多。地上零零散散地躺著不少人,臉上都有明顯的血跡,呼吸微弱。
陸爻探了幾個人的鼻息,發現生命跡象還在,剛準備起身,身體卻下意識地緊繃,猛地朝旁邊滾了半圈,迅速站起來,滿身防備。
在他剛剛蹲著的地方,正站著一個穿了西裝的高狀男人,耳朵上還戴著通訊器,狀態明顯不正常,眼白都已經成了灰色。
面對陸爻,對方攻擊性非常強,直接就沖了上來。
對方攻勢極快,力氣非常大,陸爻伸手接了砸過來的拳頭,手腕瞬間就麻了。他很快發現,和自己這種半路出家、打架全憑感覺的不一樣,這人是實打實得武藝高強。接連過了幾招,陸爻都有些扛不住。
這時,餘光不經意間看見旁邊的地上有串鑰匙,趁著對方回身的空隙,陸爻後退幾步,順著姿勢迅速伸手撿了起來,將鑰匙夾在手指之間,隨後直接朝著對方的鼻樑砸了過去,血肉破裂的聲音極為清晰!
在對方本能地用手捂住鼻子時,陸爻又重重地砸下一拳,見人暈暈倒倒站不穩,連忙從旁邊的鋼筋柱子上,強行扯了根粗繩下來,直接把人給綁了起來。怕掙脫,還特意多繞了幾圈。
確定身後不會有人偷襲,陸爻半跪在地上,幾下就把草屑石子全都抹開,地面平整,隨後將蓍草撒了上去。
彩色的燈光時不時掃過陸爻的側臉,讓他的眼睛顯得尤為清澈,陸爻心無旁騖,根據卦象一點一點地,調整著腦子裡預測的陣眼的位置。
突然,全場亢奮的尖叫與歡呼嘶吼聲,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剎那間就消失了。要不是音響的樂聲依然震耳,陸爻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失去了聽力。
風聲明顯起來。
他咬了咬牙,抓起蓍草,從舞台往前看了一眼,就發現場地里所有人,都像是被定格了一樣,看著如同面對無數栩栩如生的蠟像、逼真的陶俑。
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陸爻只覺得自己的後背爬上了無數的冷汗,心臟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