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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點頭,陸爻繼續道,“一生無夫無子無女,老來孤身一人,多次命懸一線,雖然都轉危為安,但命線什麼時候會斷,也不能確定。”
“說說看,你都看到了些什麼?”龍木棠帶著絲好奇。
陸爻沉下心,斟酌著措辭,“這是我見過的最奇異的命數,一開始看見的,是福祿雙全、功成名就、一生平安順遂的命格,性格強勢,兒女雙全,晚年美滿,和您表現出來的感覺非常符合。但我總覺得有一種違和感。”
“所以你選擇了再看一次?”
陸爻點頭,“是的,當我繼續認真看的時候,我就發現,有一層霧氣像是被吹散了一樣,另一副命格竟然逐漸地顯露了出來。”
龍木棠笑容這才真實起來,“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麼生的你,這‘觀氣’的天賦,也確實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她指了指桌面上的硬幣,“知道為什麼算卦前,要讓人碰一下這銅錢嗎?”
“為了讓‘氣’相聯繫。”
“對,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兩副命格嗎?”
這是明顯的指點了,陸爻思考後很認真地回答,“我看見的第一層是假的,是為了去掩飾,不讓別人發現真的命格?”
“對,我的命確實是強行續的,所以生出了一層偽裝,也就是‘偽命格’。今天除了你,換誰來,都只能算出來假的這一副。”
龍婆婆眯著眼,眼角的皺紋舒緩,慈祥又平和,“就憑你可以看破氣的這一層偽裝,那木火土金水五段卦師里,我就可以給你一個木級。”
也就是最高級了。
陸爻從來沒有和同行交流過,有些好奇,“我能夠看見真的那一層,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嗎?”
“當然,”龍婆婆耐心很好,說得詳細,“人的天賦是有限的,喜歡音樂的人,不一定每個人都可以成為音樂大師。你觀氣的天賦,極為罕見,是往更高處走的基礎。”
她接著道,“這麼給你說,婆婆我這六七十年,什麼五百年一出的神算子,八百年一現的天眼,都碰見過,國內有名的玄術大師,也都熟悉。但能夠真正說出,婆婆原本的命只有四十九天可活的,加上你,一共就兩個人。”
“另外一位是?”
“玄委會的會長。”
見陸爻睜大了眼,龍木棠遞了顆牛奶糖給他,語氣變得認真起來,“陸爻,以前的生活限制了你的路,但現在障礙已經消失,你的路有多遠,端看你想走多遠。”
喝了一口清茶,她的語氣帶著點懷念,“說起來,我認識你媽媽的時候,她還是笑容燦爛的小姑娘,最後一次在這裡見過她之後,沒想到就成了永別,走得竟然比我還早。”
她說著,慈和地注視著陸爻,“在陸家這麼多年,你覺得難過嗎?”
陸爻點點頭,又搖頭,“以前……我根本就不懂,只是覺得陸澤林和陸澤楊過得比我好,爺爺很喜歡他們,他們還有父母。但我其實不太明白好或者不好,甚至一直覺得,因為自己的不同,就應該被那樣對待。”
“後來知道正常的生活是怎麼樣之後,回想起來,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我在外面這兩年,見了很多事情。我發現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容易,自己的難過,其實也只是難過的一種而已。我不能只緊抓著以前的難過不放,否則會一輩子都過不好。而且,我也有了一個……牽掛的人,我不能讓他為我擔心。”
他朝著龍婆婆笑了笑,“我現在覺得,這個世界,也還是很值得留下來看看的。”
等陸爻說完,龍婆婆伸手拿了一塊非金非玉的小方牌給陸爻,“恭喜你通過了考試,用你的血,做個印記吧。”
陸爻沒反應過來,有些懵,等明白龍婆婆說的,他連忙站起來,按照說的做了,卻發現自己的血附在表面上,沒有浸下去。
龍木棠挑了挑眉,笑起來,“我差點忘了,你是簽了離火浮明盤的,他占有欲太強,不讓你用鮮血和其它的器物做標記,你用‘氣’再試試。”
一連試了四遍,原本光滑平整的表面才出現了四個字,“陸爻乙木。”
“玄委會分級很簡單,木火土金水,由上往下。而‘木’段中又分甲乙,甲木要求極為嚴格,常常連著幾年都沒人過線,考試地點也不在這裡。三天之後,你帶著這牌子,到這裡來找我,參加甲木的考試。”
考完試出來,才發現外面正下著大雨,地上都積了水。陸爻有些興奮,走得很快,鞋子打濕了也沒注意到。
他剛到門口,就看見玄戈站在圍牆下面,正抬頭看牆上垂下來的綠藤,身姿挺拔。陸爻一直還緊張的心情突然就輕鬆起來,他加快了腳步。
這時,像是有感應,玄戈看了過來,露出傘下沾著笑意的眼神,“下雨了,我去買了一把傘。”
陸爻站到了傘下,因為雨傘不夠大,所以兩個人必須靠得很近。
他正想說話,就發現玄戈把雨傘遞到了自己手裡,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來,陸爻就愣住了。
玄戈蹲下、身,半個人都到了雨里,衣服上很快就布上了一層水珠。他修長的十指仔細地把陸爻散開的鞋帶系好,還順手整理了一下對方打濕了的褲腳。
重新站起來,玄戈對上陸爻有些發愣的眼神,伸手把雨傘重新接過來,
“我已經訂好了酒店,一會兒直接過去,先把衣服換了,好好休息。”
陸爻看著男人的側臉,心跳的聲音還鼓動著耳膜,讓他不知道怎麼言語,於是他也忘了問,訂的到底是雙人間,還是大床房。
第27章 第二十七卦
在酒店吃過晚飯,乘電梯到房間, 玄戈拿卡開了門, 裡面不是很寬敞,只有一張單人床, 以及一張放東西的桌子。
玄戈跟在陸爻後面走進去, “這幾天C城在開貿易展銷會,酒店房間很緊張, 之前看的兩家全都滿房,不過運氣好,我來的時候, 這一家正好有人退訂。”他順手把東西放下, “將就住一晚。”
“已經很好了, ”陸爻伸手把窗戶打開, 透了透氣, 一邊催促, “快去洗澡,剛剛路上你衣服都打濕了不少。”說著,還伸手把窗簾拉了拉, 室內的光線暗了一點。
找了換洗衣服出來,玄戈進到浴室,開了取暖燈。
把東西都收拾了一下,陸爻的視線不經意地從浴室的方向划過去,忽然一下就定住了。
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
房間不大,浴室和床之間只用磨砂玻璃分隔開, 裡面開著暖黃色的取暖燈,所以他在外面可以看見玄戈有些模糊的身影。
修長的手臂上舉,上衣脫到了一邊,肩膀處隆起的肌肉線條十分明顯。腳抬起來,長褲也褪了下去,雙腿筆直。可能是因為要去開水龍頭,玄戈轉了個身,往前探了探——這時候,陸爻無法避免地看見了明顯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