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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驟急,無數被激起的水花濺落在了橋面上,雨下得也越來越大,打在雨衣上,發出“噼啪”的聲音。
陸爻摸了摸自己快要凍僵了的臉,一邊注意看黑蛟的眼睛,察覺出不對勁來,“這東西和之前的暗鴉……是不是一樣的東西?”
還沒等到玄戈的回答,盤旋在江面上空的黑蛟突然長尾一擺,猶如閃電一般急急襲來。
陸爻手勢一變,之前刻紋紙形成的圓錐調轉方向,錐尖明確地朝著黑蛟刺去。
這時,整隻黑蛟的身形和角度發生了變化,陸爻才看見,玄戈之前用離火做成的那支箭矢,正深深地插在黑蛟的腹部,火焰還在燃燒,傷口周圍都已經變成了焦炭,炭化的範圍還在不斷擴大。
而在黑蛟襲來時,玄戈帶著陸爻躍上半空,對方利爪打在了大橋主塔上,一根直徑有四十厘米的拉鎖應聲而斷,發出悶重的“嘭”聲。
一擊不成,黑蛟尾巴旋了一圈,風聲獵獵,往後退了一段距離之後,它暫時沒有再次動作,而是停在了一段安全的距離外,血紅的雙眼像是在確定陸爻和玄戈的位置,然後伺機而動。
從高處落下來後,兩人站在橋面的下方,自下往上觀察著黑蛟。
“和暗鴉一樣,它有意識。”陸爻手上理了理雨衣的兜帽,皺了眉,“紀東歌到底做了什麼東西出來?”
這時,黑蛟本能地護著的傷口處,離火形成的箭矢正在慢慢熄滅。玄戈乾脆伸出手指微微一勾,箭矢就從黑蛟腹部拔了出來,幾個眨眼就到了陸爻和玄戈面前。
有著倒鉤的箭尖上,竟然掛著一絲血肉。
陸爻愣了好幾秒才開口,“它是活物?”
但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這樣的生物存在。
玄戈從兜帽邊沿露出來的幾縷頭髮被雨水打濕,他注視著那隻黑蛟,“我們可能已經發現,紀東歌收集的那麼多生氣,到底是用在了什麼地方。”
立刻就懂了玄戈的意思,陸爻偏頭看向江心上方的黑蛟,眼神震驚。
他想了想,乾脆拿了手機出來,打通了薛緋衣的視頻。不顧對方“喂喂餵小陸爻你這是在哪裡”的問詢聲,直接將鏡頭轉向了依然盤旋在江心的黑蛟。
果然,薛緋衣的聲音瞬間就停了下來,接著就是哇哇大叫。
陸爻在一邊簡短地解說,“我們在滄江的——”他回想之前看了一眼的掛在橋塔上的名字,接著道,“在旭嶺大橋,這條江里養著一隻黑蛟,我們開始以為是傀儡術的產物。不過剛剛發現,這東西已經形成了血肉,”
他強調,“是真實的血肉。我和玄戈認為,紀東歌這麼多年來大量收集的生氣,應該都用在了黑蛟身上。”
說完,把屏幕翻轉過來,陸爻就看見薛緋衣被擠在了旁邊,龍婆婆和鍾淮南在中間,臉上都有震驚。
擦了擦眉毛和睫毛上的雨水,陸爻吁了一口氣——這種聞所未聞的手段和操作,果然不止他一個人會震驚。想清楚紀東歌的計劃,陸爻都覺得有些異想天開。
但紀東歌真的做到了。
不過薛緋衣明顯有些抓不住重點,他保持著驚訝的表情,關注點又落到了陸爻身上,“小陸爻你現在這身是什麼帥氣打扮?”說著,還湊近了鏡頭,臉馬上就變大了。
龍婆婆沒有理會薛緋衣,對著鏡頭緩聲道,“陸爻,如果真的有了血肉,那麼,這個傀儡就已經超出了正常且合理的範圍,極為危險,無法估計破壞力。安全起見,你和玄戈先別動手,我們馬上啟程趕過來,多幾個人,多幾分勝算。”
陸爻看了一眼玄戈,重新把視線落在屏幕上,堅定地搖搖頭,“玄戈的靈髓在黑蛟身上。”
所以,他不敢輕易放棄。因為如果這次錯過了,那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有機會把靈髓找回來。
見他態度堅定,龍婆婆沒有再勸,只是嘆息,“我們正在去和小壯的爺爺匯合的路上,你和玄戈都注意安全,抱歉,婆婆現在沒辦法及時趕過來幫你。”
“沒關係的,”陸爻再次搖頭,“您和鍾前輩也注意安全,小壯和長生也是。”
掛斷視頻,陸爻發現玄戈手上已經聚出了一枚枚離火,讓它們漂浮在身周,挨個“捏”成手掌大小的空心圓圈,最後一圈接著一圈地嵌套。
不多時候,一串鎖鏈就在他手上結成了。
陸爻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忽然將刻紋紙全都招了回來。手指指尖敲擊在紙面上,上面的刻紋就慢慢悠悠地飄離了紙面。隨著陸爻的引導,最後全部融在了玄戈用離火做成的鎖鏈上。
因為血契的緣故,兩股力量沒有任何障礙地直接交融,鎖鏈金紅色的火光更盛了幾分。
手持著“鎖鏈”,玄戈看向黑蛟,在這段時間裡,對方腹部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半,只剩下一個和箭矢差不多大小的血洞還無法癒合。
“我先去了。”
沒有多話,玄戈一躍而起,寬鬆的黑色雨衣灌滿了風。他身形如電一般急襲而去,不斷墜落的雨水朝他撲來,在碰到離火製成的鎖鏈時,又迅速被熱意蒸騰,變成白色水汽。於是在玄戈身周,霧氣繚繞,似真似幻。
見對手出現,黑蛟迅速擺動長尾,尾尖帶起的力量與空氣碰撞,發出清晰的“噼啪”聲。它全身繃直,迎頭朝著玄戈撞上去。
玄戈的身形都快化為殘影,只見他疾速地在雨中移動,不過幾個眨眼,鎖鏈就在半空中布成。旋即,玄戈停在半空,一個響指,鎖鏈瞬時收緊,將黑蛟緊緊纏在其中,力道大得陷進了對方的血肉里。
有墨綠色的腥臭血液從傷口溢出來,又瞬間被鎖鏈上金紅色的火焰燒乾蒸發,化為黑氣陣陣。
被困住的黑蛟發出低沉的咆哮聲,不住地掙紮起來。他身上的黑色鱗片突然豎起,竟如同利刃一樣,開始切割起鎖鏈來。
陸爻一直在下面關注著情況,手上一邊極為快速地畫著刻紋紙。
突然,只聽“砰”的一聲,陷在黑蛟脊背上的鎖鏈竟被鱗片割斷,可能是意識到這樣可以逃脫鎖鏈的束縛,黑蛟也掙扎得更加厲害了。
眼見黑蛟即將掙脫束縛,陸爻十指飛快動作,數十張刻紋紙朝上急速飛去,在中途結成了一張巨大的白色光網,直撲黑蛟。
鎖鏈的力道再次加緊,黑蛟躲閃不及,被光網兜頭罩住。
波浪被交錯的力量影響,不斷翻湧,巨浪一波接著一波地打在旭嶺大橋上,橋塔頂端的離火依然燃燒著,將江面照亮。
玄委會。
夜色不再平靜,玄委會的大廳里燈火通明,冰冷的大理石牆面映著層層疊疊的人影,室內人很多,卻沒有半點喧囂。
鍾淮南抱著自己的木劍,看向悠閒坐在椅子上的紀東歌,“暗鴉,還有其餘養在玄委會建築物下面的東西,現在在哪裡?”
紀東歌手指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面,笑容依然掛在嘴角,“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們問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