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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緋衣壓低了聲音,“那我們暫時就先這麼看著?或者再找機會?感覺他要反過來誣陷我們了!臥槽,我要原地爆炸了!”
果然。
“各位,”紀東歌把圍巾放到了旁邊,一副極為坦然的模樣,他看著大廳里的人,“我猜想,龍老和武老他們肯定是被他人矇騙的。”
薛緋衣咬牙,和余長生說悄悄話,“這是想說我們或者陸爻是矇騙龍婆婆他們的壞人?不要臉不要臉!”
“……我相信幾位前輩的出發點都是好的,都是為了玄委會好,現在說清楚了,我個人也沒有什麼損失——”
人群里一個聲音突然喊道,“難道仗著資歷老,就可以隨意污衊人了嗎?今天是會長,那明天又是誰?”
又有一個人附和道,“就是啊,這些老前輩們,早就應該頤養天年,不要插手這些事務了!”
共情的心理,讓原本準備置身事外的人,也有些被煽-動了。
薛緋衣這才反應過來,紀東歌的目標根本就不在陸爻身上,也不在扳回一局上面,而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直接將龍木棠和武直他們,全都驅離玄委會的核心!
看著大廳中的場面和最先開口說話的幾個人,薛緋衣又看向紀東歌,覺得對方一直溫和的表情下,像是在嘲諷龍木棠——這就是你幾十年的心血,這就是你護著的人們,這就是你想要傾盡一生守護到死的玄委會!
這一刻,薛緋衣突然覺得喉嚨發痛。餘光看見龍木棠握著拐杖的手,明顯在極力忍住顫抖。他有些狼狽地別過臉,看向余長生,小聲道,“我們想想辦法啊,不能讓龍婆婆他們被紀東歌這麼欺負!”
余長生點頭,正要說什麼,忽然敏感地看向還在安撫眾人情緒的紀東歌,“大廳里的氣場不對勁。”
薛緋衣作為占星師,對氣場的感應沒有餘長生這麼敏感,他仔細體會了一下,“我怎麼沒發現?”
話說完還沒幾秒,站在他們對面的紀東歌突然悶哼了一聲,聲音很低,但薛緋衣注意力一直都放在紀東歌身上,所以立時就看了過去。然後他就發現,紀東歌的臉色突然之間變得灰敗,眼珠子都像是安裝上去的一樣,沒有半點神采。
這一次,薛緋衣反應非常快,他先看了一眼余長生,見對方點頭,這才迅速高喊出聲,“看你們的紀會長,身上縈繞的全是濃重的死氣!正常人會有這樣的情況嗎?當然不會!所以,他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傀儡偽裝,這還有什麼可狡辯的?你們都被騙了!”
此時,紀東歌半跪在地上,艱難地支撐著身體。他能夠確定,是自己身上的生氣正在急速被抽空。
本來這具身體就是他自己親手煉製的傀儡,生氣被抽空,他倒不擔心會有什麼問題。但是這種情況,只有可能是和他相聯繫的黑蛟,需要大量的生氣,才會連他這裡都抽了個乾淨。
難道他猜得沒錯,陸爻真的去了滄江的旭嶺大橋,而方霖沒來得及阻止他們,讓他們動手傷了黑蛟?
隨著他半跪下-身,暴露在眾人視線中的皮膚都起了變化。
“血痕!他的後頸上有象徵著傀儡的血痕!”
隨著薛緋衣的聲音,眾人發現,紀東歌的後頸上,表皮像是在剝落一樣。隨著灰敗的皮膚一塊塊脫落,一道深紅色的血痕出現在,極為刺目,上面還有淡淡的死氣在翻湧,極為駭人。
現場開始時還沒有人說話,不多時,全場譁然。
知道自己暴露了,紀東歌勉強站起來,四肢的關節都發出艱澀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大廳中十分清晰。
他刻意朝著眾人露出了一抹僵硬的微笑,頓時有人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你們在害怕什麼?害怕我嗎?”紀東歌輕聲問到,又往前走了半步,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你們為什麼要怕我?你,你,還有你們!”他突然指著人群中的好幾個人,聲線尖利,“在我面前諂媚地說,會以我為主、將龍木棠趕出玄委會的時候,怎麼不怕我?啊?”
“你們這群人啊,呵!”紀東歌冷笑了一聲,表情有些癲狂,隨後,他轉身看向龍木棠,“不過真是好可惜,你們發現得也太晚了,晚了二十年,那些人——都死了!”
提到“二十年”,連薛緋衣都發現了不對,他下意識地往余長生的旁邊站了站。
武直最先問出來,“哪些人?”
“我想想,石岩,蔣文權,鄭竹……還有哪些?哎呀我都忘了,不過你們肯定記得吧?”
紀東歌的聲音充滿了惡意,“他們一個個的,都說為了大義,為了理想,為了玄術的傳承,把墓室直接毀掉了。但後來呢?每個人心裡都有鬼!都有不說出來的貪婪!我不過是通過偽裝,從中挑撥了幾句,他們一個個的,就全都瘋了!都瘋了!”
龍木棠緊緊地撐著拐杖,才沒有倒下去,幾乎是顫著聲音,“二十年前——”
“是啊,就是二十年前。”紀東歌咧了咧嘴角,“墓室裡面的玄術傳承,明明就是天大的寶藏!可是你們一個個眼界短淺,竟然決定將它塵封在地下。你們不該死嗎?你們才是罪人!”
說著,他輕聲道,“等你們也死了,可以去問問那些人,死在自己信任的朋友手上,挺圓滿吧?相互懷疑、殘殺的結局,真好啊!”
話還沒說完,紀東歌整個人突然就保持不了重心,直直地摔到了地上,與大理石的地面接觸,發出“乓”的一聲。他的身體極為扭曲地蜷縮,皮膚也完全失去了人類應有的模樣,變得堅硬。
另一邊,滄江之上,黑蛟脊背的鞭痕中,血肉在不斷地涌動蠕動,慢慢拼接在了一起——傷口正在急速地復原。臨江的植物被抽乾,生機破敗,迅速枯死,還有源源不斷、來處不明的生氣聚攏在黑蛟的周圍。
方霖就是這時候到了江邊。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在暗處絲毫不顯眼。
看見半空中漂浮著的龐然大物,她手裡拿著的布袋子跟著在顫抖。穩住了心神,她想起紀東歌的吩咐,將布袋裡裝著的瓷瓶拿了出來。
抖著手打開了瓶塞,又飛快地扔了出去。瓷瓶劃出一道弧線,最後沉在了江水當中,半點水花都沒起。
但是,不過十秒,瓷瓶入水的位置,竟然出現了足足七個旋渦!
黑霧擴散開,瞬間就布滿江面,還在向上方瀰漫。唯有大橋塔尖的那抹離火,光亮依然。
玄戈正手持著長鞭,想要打斷黑蛟修復傷口的進程,沒想到突然出現的死氣擴散太過急速,他下意識地朝著陸爻看去,就見陸爻已經淹沒在了黑霧當中!
沒有心思再理會黑蛟,玄戈身形直直下落,餘光看見一個身上穿著黑色雨衣的女人站在岸邊,這種時候出現的,太過可疑,他乾脆直接送了一抹離火過去。
方霖見黑霧瀰漫,已經看不到旋渦了,她心裡又是激動興奮又是發悚,準備不管了,直接離開。沒想到一抹金紅突然靠近,直到近到身前她才看清,飛來的是一把火焰聚成的刀刃,火光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