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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裡坐著一個少年,是一個趙小梅形容不出有多麼俊美漂亮的少年公子,她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個仙童吧。
如果趙小梅讀過書的話,大約就會用謫仙人形容了。
韋孤雲的目光從手裡的茶壺移向了那個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臉色煞白煞白的,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看起來似乎很想轉身撒腿就跑。
他不由冷冷揚起了唇,這人說自己知道小九的行蹤,還非要見到他這個找人的事主才肯說,這個小姑娘膽子真不是一般大啊……
他不怕對手膽大妄為,他只擔心他們無法承受挑釁的後果。
「你見過小九?」
趙小梅一開始腦子都是轟轟轟的聲音,根本想不到要回答,還是身後押著她的護衛推了她一把,她才趕忙點頭,哆哆嗦嗦地道:「見、見過……」
韋孤雲朝亭子裡的一位侍衛示意一眼。
那名侍衛從石桌上拿起一個畫軸走出亭外,停在趙小梅的身前,將手裡的畫展開給她看,「是畫上的人嗎?」
趙小梅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目光落到畫絹上的時候一下子睜大了眼——一模一祥!
畫裡的人就連頭上挽的包包髮型、扎的銀色髮帶都跟沈小九一模一樣,就仿佛畫畫的人是看著畫中人畫的一般。
「是的,就是她。」
「聽說你跟小九說過話?」韋孤雲問得漫不經心,手上還在行雲流水般地點著茶。
「說、說……過。」趙小梅覺得自己的舌頭仿佛已經不屬於自己,總是不能流暢地表達。
「哦,那她說了什麼?」
此時此刻的趙小梅哪裡還能想起來自己一定要來見事主的原因,她的魂已經被整座都督府的氣勢,以及眼前這位少年的氣場嚇掉一半多了。
「她說……她姓沈。」
「噢,姓沈。」韋孤雲嘴角揚了下,心裡默默地念了一遍:沈小九,挺好聽的。
不知不覺中,一問一答間,趙小梅就將當日沈清歡在趙家的一言一行都說了出來,毫無保留。
「你有什麼要求?」
趙小梅愣了一下。
韋孤雲語帶譏誚地道:「你非要見我,不就是想對我提要求嗎?看在你還算老實的分上,本公子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
趙小梅先是呆住,繼而心頭泛起狂喜,她的身體似乎一下子湧出了一股力氣,讓她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了一絲振奮:「我……我真的可以提?」
「可以。」韋孤雲言簡意賅。
「我……我想解除跟李家的婚約。」她不想這麼早嫁人……何況是那個凶凶的李少爺。
「哦?」韋孤雲聞言,不禁興味地揚眉,那個李家他派去的人也有查過,李家的小少爺所言與這個趙小梅所講的完全能對得上,證明他們都沒有說謊。
以趙李兩家的這門親事而言,分明是趙家高攀,眼前的這個趙小梅卻想解除跟李家的婚約,她一定不知道為了攀上李家這門親,她的父母花費了多少心血。
「我答應你了。」
他一說完這句話,押趙小梅前來的侍衛便極有眼色地將人從亭外帶走了。
韋孤雲也沒有興致再繼續點茶,起身出了涼亭,往自已書房而去。
進了書房,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名侍衛將手裡捧的那個畫軸放到了之前在放的畫匣里,然後識趣地退到了書房門外。
韋孤雲走到書案後站定,桌案上展著一張絹紙,上面有一幅畫了一半的畫。
一個梳著雙包頭坐在一頭毛驢上的少女,少女的臉上帶著嬰兒肥,所騎的毛驢還沒有畫頭和尾巴,只畫了身子。
如果雲中子在這裡,一定能一眼看出這就是自家寶貝徒弟日常坐在驢背上的摸樣,她經常是笑咪咪的。
韋孤雲拿起筆繼續畫未完成的部分,不久之後,驢頭好了,少女手中多了一根繫著胡蘿蔔的樹枝,那根胡蘿蔔恰也吊在毛驢的眼前,驅使它不斷地往前跑。
畫中的情形,其實已經是雲中子師徒離開楊柳鎮之後的事。
他的人總是晚一步,只能將打探到的消息一點點地報回來,而他根據手下報來的消息,輕易便在紙上勾畫出了小九的模樣。
如玉的指尖在少女的笑臉上摸了下,嘴角不自覺地微彎,自語般地道:「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的……」略頓了頓,又道:「以為出了益州我便拿你們沒辦法了嗎?天真。」
既然你們以為出了益州就安全了,那我就讓益州所轄的勢力範圍擴大,總有一天讓你們避無可避。
韋孤雲從書案前直起身子,緩步走到窗前站定,透過半開的窗欞可以看到牆角的那樹梅花開得正盛,一簇一簇紅得像是一團團的火。
今上不賢,天下大亂,群雄逐鹿,父親權傾一方,尚還勉力可為,若是想要君臨天下,卻是沒有此能耐的。
益州毗鄰之處便是荊州,下一個目標就定為荊州好了。
想到那個荊州都督的女兒,韋孤雲的神色便染上一層冷意。
想結親,卻只派了個庶女前來,這是打誰的臉呢?
如今那個病歪歪的小庶女應該已經回到荊州都督府了,那麼戰爭就開始吧。
「啪」的一聲,原本半撐開的窗欞落了下來,書房的光線瞬間暗了下去……
益州、荊州開戰後三個月不到,荊州全面淪陷,兩州兵力合二為一,原益州都督韋祖光登時一躍成為天下幾大勢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