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十八
設定十八：囚犯與監獄（九）
「WhattheFuck！！！」
單子魏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扯下遊戲裝置摔在床上。他吭哧吭哧地盯著「角色扮演」的遊戲裝置，表情千變萬化好不精彩。
一想到剛剛遊戲中發生的事，單子魏承受不住般地晃了晃身體，他緩緩地在床上蹲下身體，將頭埋在膝蓋上，黑髮下的耳朵紅透了——那鮮艷的色澤，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羞愧欲絕。
單子魏一直都知道「角色扮演」的心靈崩壞很掉節操，他已經見過數個鮮血淋漓的例子了。某隻花痴病認為他已經具有一定的免疫力，卻沒有想到心靈崩壞一旦發生在他身上時，遊戲製作組的下限他遠遠承擔不起。
當紅桃SP呈現為0%時，單子魏知道他完了，不能動彈的身體和呈現出不正常血紅色的視野，都確切地告訴他此時已經進入「心靈崩壞」狀態。
那時候的單子魏那個怒啊，恨不得撲上去和對面的host同歸於盡。但是心靈狀態下的他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只能看著host乾瞪眼。
心靈崩壞不是會狂化的嗎！快點像之前的鏡像白兔先生等等那樣化身小怪物去懟對面的奧特曼啊！
在單子魏的咬牙切齒之中，系統似乎終於感覺到了他高漲的怒火，牽引著他向host走去——就像是引導技能那樣讓他做出相應的動作。單子魏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個植物人，有意識有感覺，卻不能自主動作，只能被系統像木偶一樣操控。
host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仍由單子魏走近他。白髮青年紅著一雙血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黑髮青年，伸出的手似乎要掐上對方的脖子。
然後單子魏就看見自己的手撫上host的臉，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你喜歡我嗎？」
………、……我了個大槽！！！
單子魏整個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然而這還不算完，他的手指自發地撫摸著host的臉，聲音軟得像是在撒嬌一樣。
「你喜歡我好不好？」
媽媽！媽媽！！請相信那個不停地向敵人獻媚的痴漢絕對不是你兒子！！！
單子魏簡直想掐死那個不要臉的「自己」，如果他能動，他馬上會剁了那雙還在吃host豆腐的狗爪，再抽打那張一直求寵幸的嘴巴。某隻花痴病甚至連報復都顧不上了，悲痛欲絕地用眼神請求host給他個痛快。
被漢子揩油很噁心對吧！所以快點用死之粉將那個噁心的漢子送出棋盤吧！！！QAQ
一片血紅中，host的表情十分模糊，他既沒有徹底殺死單子魏，也沒有轉身離開。
單子魏絕望地想著host的死之粉是不是用完了，就感覺「自己」似乎對host毫無回應很失望，緩緩放下了手。
「如果把我的心給你，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
單子魏還沒來得及領會「自己」說的話，就感到胸口猛地一疼。一顆鮮紅的、跳動的事物他捧著，獻祭一般送給對面的黑髮青年。
——請你喜歡我。
白髮青年沒有說話，因為他早就在心臟被剜出的那一刻死了。黑髮青年沉默地看著那具空殼，他微微俯下身體，親吻著那顆與原主人一樣柔軟的心臟。
「你說的。我喜歡你。」
***
回到個人空間的後，單子魏呆若木雞地坐在金紅王座上。雖然胸膛破開很痛，但那疼痛只維持了一瞬，回到空間的那一刻所有疼痛就像是幻覺一樣消失不見，因此籠罩在某隻花痴病心頭的更多的是惱怒。
惱怒的單子魏完全不想呆在遊戲裡，他直接退出遊戲，一把扯下遊戲裝置摔在床上。
「WhattheFuck！！！」
這遊戲到底和他什麼怨什麼仇！這心靈崩壞完全是人幹的事嗎！？
單子魏將頭埋在膝蓋上吸氣又呼氣，才堪堪壓下心中羞憤的小火苗。
激動之後，單子魏放軟身體倒在床上，正好與遊戲裝置上「角色扮演」logo中的雙面人對視，那面無表情的臉和host簡直如出一轍。
經過這麼一鬧，單子魏對host的感觀更複雜了。
最開始是敬佩，經過多次被幫助後，單子魏已經在心底把host當成朋友了，因此被host殺死才會那麼憤怒，他甚至寧可死在龍帝無雙的手上——龍帝無雙殺死他，他只有純粹的憤慨，而死在host手裡，除了怒火之外還有被背叛的傷心。然後到了現在……
單子魏微微縮著腦袋，因視角改變，logo的雙面人變化了表情，哭喪著半張臉。
這段黑歷史將成為某隻花痴病永恆的生命之痛，沒有之一。
不忍再去回想黑歷史的單子魏轉了個身，平攤在床上，開始反省自己的第一輪棋盤。
整個表現只能用功虧一簣來形容。最後的設定顯然是要他們自相殘殺，龍帝無雙的目標是殺人犯（host），host的目標是詐騙犯（他），他的目標是強.奸犯（米粒愛），由此可見米粒愛的目標應該是搶劫犯（龍帝無雙）。由於他在一開始撒謊說自己是殺人犯，因此成為了龍帝無雙和host兩個人的目標——作為真正的殺人犯，host肯定能猜到他是詐騙犯。
單子魏都不知道自己的運氣如此好，隨口一說都能中獎。其實冷靜下來想想，無論龍帝無雙和host都沒有做錯，這是一個遊戲，根據遊戲規則走無可非議，是他太當真了。
單子魏用手背擋著眼睛，苦笑了一聲。沒有辦法，作為一個活在21世紀的花痴病，他過去玩的都是鍵盤網遊，只用對著一個顯示屏操作滑鼠鍵盤，不用接觸他人，不用揣摩他人的神態，一字一句明明白白，連表情都是個符號。
而現在在「角色扮演」中，所有的一切都太真實了，他也知道這是個遊戲，但過於擬真的場景總是會讓他把真正的自己代入進去，這樣一來，不僅難以扮演其他角色，更是會影響他對遊戲的把握。
一瞬間，單子魏甚至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真的能玩好「角色扮演」嗎？
這個念頭在升起的那一瞬間就被掐滅了，單子魏放下手，從床上坐起，微微抿緊的嘴顯得有些倔強。
如果要問單子魏的愛好和特長是什麼，他唯一的答案便是「網遊」。
單子魏愛好網遊，因為在21世紀，因花痴病不能出門的他，整個世界就只剩下網絡這個方式與他人交際了。其中，網遊是最能與他人打交道、結交朋友的地方；單子魏擅長網遊，因為在網遊中，只要技術好，成為大神，無論玩什麼遊戲都能受到追捧。
單子魏渴望朋友，因此他下了一番功夫去磨練他的技術。換言之，單子魏是為了交朋友而「愛好」網遊，為了交朋友而「特長」網遊。玩到最後，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驕傲和堅持。
單子魏輕輕拿起「角色扮演」的遊戲裝置，舉到眼前，一眨不眨地與logo中那似喜似怒似悲似懼的雙面人對視。
只要是網遊，他就能精通它！
下了決心的單子魏起床去吃了個晚飯，直到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單子魏還在思考著未來的計劃。
或許，單子魏想，他可以採用以前那種方法。
第二天用過早餐後，單子魏叫進來一個水母型節點，準備向聯邦銀行貸款。由於他的信度不高，可以貸款的數額非常少。單子魏看著自己列出的購物清單：營養艙X1，電腦X1，傳感設備X1,虛擬技術和現代計算機相關書籍（待定）……
其中營養艙和電腦占了大頭，單子魏盤算了一下：如果他想把清單上的物品買齊，即使有貸款，他也必須等到下個月發工資後才買得起。
一窮二白的單子魏糾結了一下，只能無奈地推遲買電腦和傳感設備的計劃。要想精通一個網遊，遊戲時間是必須保證的，因此單子魏首要買的就是營養艙。「角色扮演」線上時間是12小時，而且根本不像其他全息網遊那樣是在睡眠中做夢式的娛樂遊戲，也就是說在「角色扮演」中的12小時是清醒狀態下實打實的鍛鍊，還有一個「一旦退出遊戲就必須8小時後才能上線」的坑爹限制，這樣一來簡直讓人糾結萬分——要連續遊戲還是起來吃飯，這是個問題。因此有公司推出了相應的營養艙，人只要躺進去，時間一到就會自動灌入營養劑。
訂購完營養艙後，單子魏的錢瞬間少了4/5，他點開書網，開始挑選現代計算機方面的書籍。單子魏從來都是個程序猿，當15歲的、因花痴病不得不休學在家的單子魏無意中拿起《程序語言入門》時，他就註定要在這個行業走下去了。上帝為人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必然會為他打開另一扇窗戶，某隻花痴病對編程有一種超出尋常的敏銳，網遊是愛好，而編程則維持著他整個生活。
單子魏的打算很簡單，電腦要下個月才能買，這個月先將落後兩百年的知識補起來。他過去能自學成才，現在也一定能學會這個時代的計算機知識——哪怕只是初步掌握也可以。他想像過去那樣建立一個模型，分析「角色扮演」的遊戲數據，從而制訂最優的遊戲攻略。以前他也是這樣做，直到……
單子魏思緒中斷了一瞬，回過神來時他有點記不起來自己剛剛想到哪裡了。驀地，一個書名躍入視線中，單子魏滑動光屏的手指頓了頓，指尖輕輕觸著一個書名。
《奇蹟的結晶：蓋亞》
「角色扮演」的伺服器是中央電腦，如果能夠了解中央電腦的運作方式肯定對他有幫助。這樣想的單子魏果斷地點下手指，將該書放入購物車。
「叮——」
不得不說23世紀的信息速度簡直快得飛起，單子魏才買完書，營養艙就送上門來了。在技工安裝營養艙時，某隻花痴病暗搓搓地躲在廚房裡，抽空給自己制訂了一個作息表，其中12小時遊戲時間，8小時睡眠，3小時學習，1小時鍛鍊，單子魏就差沒在頭上綁個頭巾寫上「奮鬥」兩字了。
「歡迎您下次再訂購我們公司的產品！」
「您有快遞請查收~」
單子魏汗流浹背地送走試圖和他熱情握手道別的技工，轉頭他的書就到了，幸好來的是機器速遞。單子魏將書搬進臥室，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輕呼一口氣。
準備工作已經做了一半，接下來就是進入遊戲了。
【已連接量子終端，開始讀取信息。】
【歡迎來到「角色扮演」。】
上線後，單子魏睜眼就看到正寂寞地吐文字泡的小蓋亞。
[G]
[扇子]
[G扇子？]
[G扇子]
……
似乎怕文字泡中的人逃跑似的，銀髮黑袍的玩偶吐一個文字泡就撲一個文字泡。最後一個文字泡正好飄到單子魏腳邊，小蓋亞趴的一下將文字泡撲滅，順勢抱住了單子魏的小腿。
#每次上線都看見我家玩具盒在賣萌#
單子魏習慣性地將小蓋亞拎起來，先向它要了上個棋盤的結算。
「給我結算報告。」
小蓋亞聽話地吐出結算報告，仍是一張雙面寫滿字的羊皮紙。
單子魏將之打開，一瞬間，像是打開包裹了螢火蟲的布袋，數不清的藍光點從羊皮紙溢出，滲入單子魏的身體。
【恭喜您升到2級！】久許不見的系統語音出來道賀：【您的精神力提升為150。】
小蓋亞頂著一臉開心的面具在鼓掌，由於手被長袖裹著，再怎麼拍也只發出悶撲撲的聲音。
單子魏忍不住笑了，「謝謝。」
之前有些鬱悶的情緒漸漸平復，單子魏將小蓋亞放在肩上，與其一起去讀結算報告。
【《結算報告》
棋盤：無妄監獄
棋盤完成評價：D
獲得經驗值：119/220
棋盤通關獎勵：士兵棋X3】
……只有「D」的評價簡直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單子魏覺得還是不要去知道「角色扮演」最低評價是什麼比較好，畢竟他根本沒通關。經驗值倒是獲得不少，畢竟他頂著100%的痛覺在跑棋盤，最後還體驗了一把掏心之痛！
單子魏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說實話，如果不是剛剛的升級，他絕對會考慮降低痛覺。雖然只感受了一瞬的疼痛，但那畢竟是人體中最重要的器官，那一瞬間的體驗只能用刻骨銘心來形容。
一想到掏心，單子魏就想到黑歷史，某隻花痴病深深吸氣平息躁動的血液。
遊戲這麼大，應該不會再遇上host了吧……不，應該說求不遇見！
單子魏哼唧地將羊皮紙翻頁，和上次一樣，背面用優美的字體書寫著一段話：
【監獄是看守囚犯的場所。
它剝奪了囚犯的人身自由，使他們與社會隔離，防止他們逃跑。
我好像明白了您的意思。
我只想讓您和我在一起，不想讓您與其他人接觸，不想讓您逃跑。
所以您才會說我將您像個囚犯一樣關在監獄裡？
我明白了。
我馬上為您打造世界上最好的監獄。
請您不要再生我氣了。】
兩個牛頭不對馬嘴的人躍然紙上，既滑稽又荒謬，然而單子魏卻根本笑不出來，他將羊皮紙揉成一團，胸口像是憋著一股濁氣般既煩悶又噁心。
明明不是對他說的話，卻像是洗腦一樣在腦袋中不停地迴響，嗡嗡嗡吵得單子魏忍不住捂住耳朵，卻在蓋住耳朵的那一刻，所有嘈雜嘶啞的聲響模糊成一句喑啞的低語：
——我會看著你，一直看著你。
單子魏霍的一下站起來，驚慌地左顧右盼，試圖找出說話的人。觸目依舊是形如鳥籠的個人空間，黑色的高牆四面八方地圍著他，就像是羊皮紙所寫的那樣，將他束之高閣。
這樣的聯想讓單子魏越來越恐慌，他甚至連一秒都待不下去，幾乎是逃跑似地沖向2點鐘方向那扇唯一敞開的落地窗，進入了光幕。
【本棋盤為冒險模式，是否進入？】
「是！」
明亮的光流過單子魏的身體，如水紋般微微晃動著褪去，單子魏發現他不僅視野在晃動，整個身體也在晃動。淡淡的機油和橡膠味充斥鼻尖，單子魏撐著內壁防止自己被晃倒，他聽著「轟隆隆」的聲響，確定了自己目前所處的位置。
他現在……是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