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四十三
設定四十四:童話故事(十二)
「倘若我呼喚,天使的隊列中究竟有誰能聽見……」
搖曳的燭光中,美麗的新娘哼著哀歌,她依靠在水晶棺外,纖細的手指插入棺中青年柔軟的金髮里,一絲不苟地梳理著。
髮絲如同金色的河流穿梭在白雪的指間,其中一絲金髮頑皮地鑽了空,落在青年的鼻尖,安靜地棲息。它站得那麼穩,只因為它的主人早已停滯了呼吸。
「……但你如有所眷戀,就請歌唱愛者吧……」
白雪伸手將那縷金髮撥回耳後,她的目光和歌聲一樣虛渺,緩緩飄過金髮青年緊閉的眼、白得有些發青的皮膚、最後落在毫無血色的唇上。似乎對那過於慘白的顏色感到不滿,白雪舉起手,露出剛剛結痂的手腕,她用手指在漸好的傷口上摳出新的血液,然後將之蘸取。雪白的指尖染著猩紅的液體,點在青年蒼白的唇上,如塗抹胭脂一樣細細勻開。
「在一個似神的青年突然永遠離開的可怕空間裡,虛空第一次感到震驚……」
為死者而唱的哀歌步入尾聲,白雪滿意地凝視著青年唇上的紅色,她用鼻音哼出了最後幾個調,明明唱的是輓歌,卻唱出了搖籃曲般的柔情。
「直到今天,這種震驚仍在安慰、幫助並激勵我們。」
漸輕的尾音湮滅在唇與皮膚交接處,如同結束了餐前的禱告可以正式享用美食,白雪俯身親吻永恆沉睡的青年,她以唇代筆,細細描繪著青年的輪廓。水晶棺不規則的菱面破碎了她的表情,一時間幽暗的保管室里只能聽到曖昧的水聲,在黑暗中盪出禁忌的戀曲。
「嘻……」白雪吃吃地笑著,她抓著青年的手,「你摸摸看?我的心臟是不是跳得很快?是不是很有感覺?」
青年毫無反應——亡者早已喪失了言語的權利。白雪毫不在意對象的沉默,她將青年扶起,讓對方的雙手虛虛搭在她的腰部環著她。死者的頭歪在公主的肩窩裡,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打在牆上,看似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
白雪擁著毫無溫度的愛人,她的手交錯環在青年背後。
「你好冰……」白雪發出喟嘆,她微垂著眼,神情似專注似陶醉似痛苦。
青年的衣服興起了皺褶,明明是非常忌諱的畫面,卻讓人臉紅心跳得錯不開眼。
直到門外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這場邪靡的儀式才被終止。白雪的柳眉微微蹙起,她閉了閉眼,像是在克制什麼似地將青年放回了水晶棺,仔仔細細地蓋起。
「好好休息。」仿佛棺中的青年僅僅只是沉睡,白雪放柔了表情,輕聲道著晚安,「我很快就好了。」
美麗的公主披著染血的婚紗,漫步至門口,她推開門,臨走時又看了一眼水晶棺。陰影淹沒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人如血的紅唇微微翹起,吐露一句意義不明的嘆惋。
「你若甦醒,便是終焉。」
房門關上,鎖住了一屋子的寒冷。
保管室徹底安靜了,良久,房間內的某處陰影有一團東西動了動,它艱難地走(gun)到了燭光範圍內,顯出了原形。
那是一隻圓滾滾的小鳥。它叼著一疊紙牌,左爪勾著黃金小鑰匙,右爪抓著一面鏡子。絲絲絨毛雖然被燭光鍍成了金色,但細看了會發現那是一團白毛,和某隻花痴病的頭髮有異曲同工之處。
單·小鳥·魏盯著自己的設定面板默然無語。
【設定六:你持有一枚當你死亡後、復活你並代你成為屍體的替身木偶。】
——你的所在即是我的歸宿——
聽到白雪說出這樣的話,單子魏就知道他不可能一走了之了,雖然他想破頭都不明白他怎麼就成了公主的「歸宿」。為了達成通關結局,單子魏在瀕死時用鬼牌get到一個替身類的裝備——公主殿下不是希望留下女巫做歸宿嗎,所以他就送個「女巫」給公主,然後……
然後某隻花痴病就被系統教做人了。
無論替身還是復活,都是逆天到可以推翻遊戲規則的設定,作為單子魏的好宿敵,系統怎麼可能讓某隻花痴病上天呢?自然馬不停蹄地加上了限制條件,於是本局棋盤最無人性的設定6新鮮出爐。
【設定6:你的替身木偶是由杜松樹枝雕刻而來的。當替身木偶生效時,你將化為一隻脆弱的小鳥,恢復原身需滿足以下兩個條件:第一,兇手死亡;第二,兇手和你之間產生了秀色行為。】
單子魏:……這遊戲有貓餅啊!!!
「秀色行為」他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杜松樹」這個讀作童話寫作獵奇的故事他知道啊!就是這個故事刷新了單子魏對童話的認知,它講述了從前有一家三口,妻子產後去世了,丈夫娶了個新妻子。新妻子又生了個女孩,對前妻生的男孩各種不喜,於是在某一天終於出手殺死了男孩。男孩的冤魂藉由杜松樹化成一隻小鳥,從磨房抓來石臼砸死了惡毒的繼母,隨後復活和父親妹妹happyending了。
這樣簡化來看還是一個打倒不法分子的勵志故事,然而有一首非常好聽(棒讀)的歌貫穿了整個故事:
媽媽殺了我。
爸爸吃了我。
妹妹瑪利亞撿起我的骨頭,包在絹布里,埋在杜松樹下。
沒錯兒,在杜松樹的故事裡,繼母不但殺死了男孩,還剁碎了男孩的屍體,將其熬成湯餵給了丈夫吃……於是復活後的男孩也禮尚往來,將繼母的屍體做成肉湯餵給了父親吃……
童話:我瘋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wink)
花痴病:WTF!
該故事太過致郁以至於單子魏讀過後就再也忘不了了,再加上赤.裸.裸的「秀色」兩字,單子魏……單子魏覺得他再也無法直視「秀色可餐」這個成語了。
現在的單子魏就相當於《杜松樹》的男孩,而白雪是殺害他的繼母。系統的險惡用心昭然若揭,就是讓玩家有這樣一個可以復活的逆天神器,最終還是只想選擇狗帶的操蛋心情——單子魏根本不可能讓白雪死亡,更不可能將白雪做成菜or讓白雪將他做成菜,所以他只能維持著鳥樣直到遊戲結束嗎……
再亮的燭光也無法照亮單子魏慘澹的心情,某隻肥啾蹲成一團,雪白的毛繼承了原主那頭柔軟的白髮,因為過於蓬鬆,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糯米糰子。
其實……是人是鳥……對後續情節應該影響不大……吧?
單子魏放下了作為人的尊嚴,迅速帶入鳥身去思考今後的行動。
本輪棋盤就差玫瑰公主和驢皮公主的結局沒達成,玫瑰公主那邊基本沒他什麼事,他只用去見證一下百年後王子吻醒公主的結局就可以了。比較麻煩的是驢皮公主,按劇情來說,他接下來要去幫助驢皮公主隱身逃出城堡。
單子魏看向自己的遊戲面板,變成小鳥後,他的四條SP全只剩1%,脆皮得沒邊。而個人設定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從裝備會自動跟著他本體來看,他應該是可以使用隱形術這個技能的。
【設定三:你可以閉上眼睛,隱去自己和牽著你手的人的身影。】
牽手……
單子魏低頭一看,只能看到滿肚子的絨毛,他艱難地彎腰收腹,才終於看見了自己的小爪爪。
等等,原·四肢生物陷入了混亂,爪子只有一雙,究竟算手還是腿?
單子魏當機立斷地放棄了思考,白雪隨時會回來,他還是趕緊離開,直接到驢皮公主那兒實踐出真理好了。
不得不說白雪之前的行為給了某隻花痴病毀滅式的衝擊,即使知道那是假的,但看到白雪對他的「屍體」這樣那樣,躲在陰影中的單子魏也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懵逼了,這比在電視上看到自己出演的AV還要羞恥,完全刷新了花痴病的三觀。單子魏真的理不清公主對女巫的感情,說是恨,恨會讓人這樣擁吻屍體嗎?說是愛……他想不出公主會愛上女巫的理由啊!不說他們一直在相殺,光從「母女」關係、性別上來說就不是能夠戀愛的前提啊!
某隻肥啾懷著滿腔的不解和疑問,張開翅膀飛了起來。如同使用武器自發攻擊一樣,單子魏無需思考如何飛翔,身體就被系統引導著自發飛行。唯一不足的地方是MP掉得實在太快,幾乎是每秒10MP,他現在是200MP,基本是飛20秒就必須停下來休息。想想也是,要是小鳥這麼好當系統也不會把它設為限制條件了。
單子魏費了一番工夫飛到門把處,他抓著黃金小鑰匙,將其艱難地插.進鑰匙孔。
「我希望前往收到驢皮的驢皮公主所在地。」
門無聲無息地開啟,露出水銀膜面。單子魏拍拍翅膀,第一次毫無顧忌地睜眼穿過水銀膜——作為一隻不容易被人察覺的小小鳥,就是這樣放飛自我。
……結果是他從門中滾了出來。
當單子魏的下巴磕在公主臥室的地毯上時,他整一個大寫的懵逼。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會恢復人形了啊啊啊——
非常幸運的是,此時房間裡只有驢皮公主一人。她聽到聲響轉過頭,微微睜大眼睛看著五體投地的單子魏。看到那張神似白雪的臉,單子魏心中一緊,白雪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以至於他現在面對公主有一絲說不出的心悸。
然而對面的公主比他更無措。
「你、你是……」
單子魏從地上爬起,他此時是偽裝成王子的模樣,仿佛從未使用過替身木偶一般。其實看到驢皮公主比白雪公主更年輕稚嫩的臉時,單子魏心中就隱隱有了個猜測,設定6申明了玩家如果要解除小鳥的形態,必須達成兩個根本不可能的條件,然而拋開後面這些條件來看,這設定中有個前提是「替身木偶生效的時候」。
——如果替身木偶沒生效呢?
這就要回到設定六了:「你持有一枚當你死亡後、復活你並代你成為屍體的替身木偶。」
很顯然替身木偶生效的判定是一個時間點,如果將他的死亡瞬間看做一個時間點,他在驢皮公主這裡的時間點卻是在死亡時間點之前,就好比說他12點死亡,那麼當時間點回到11時,這個時間點的替身木偶自然處於沒生效的狀態。
這嚴格來說其實是一個時間引起的BUG,只有在單子魏掌握藍鬍子這把第四維度鑰匙的情況下才會產生。不管怎麼說,當人總比當鳥方便。單子魏清了清嗓子,用女巫的聲線對公主說:「是我,你的教母。我這個樣子……是出了一些意外,請不要在意。」
公主眼中的驚異立刻化為欣喜,「你來了。」
她拖著純白的長裙從床上下來,單子魏注意到她手上的小刀,想到童話故事中因收到驢皮而絕望地試圖毀容的驢皮公主,連忙說:「你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就要到了,帶上你的裙子和驢皮,我帶你離開這個國家。」
聽到單子魏的話,公主怔住了,她的臉頰透出了粉,似是在無望的黑暗中突然墜入了一場不真實的美夢,連聲音都染上了顫抖。
「你要……帶我離開?」
看到這樣的公主,單子魏心中不可言狀的懼意被憐憫取代了,眼前的黑髮少女既脆弱又可憐,如同一朵顫顫巍巍生長在嚴寒中的白花,讓人在憤慨其鬼父暴行的同時無法不對她心生憐愛。
「沒錯。」某隻花痴病露出安撫的笑容,第一次主動地伸出手,「牽著我的手,我帶你隱身離開這裡。」
無法形容那一刻公主所綻放的笑容,像星光全揉碎了落在她眼中,原本暗淡的眼眸流光溢彩。即使是對那張臉有陰影的單子魏都看呆了,直到伸出的手傳來不甚熟悉的快.感和痛楚,某隻花痴病才猛地回過神來。
公主反握著他的手,有些發白的指尖按在了鑽戒上。
「你——結婚了?」
單子魏心中臥槽了一句,他都快忘了還有這玩意兒了。一看到鑽戒,之前被白雪強迫著這樣那樣的記憶全湧上來了,連帶著他有些無法直視對面與白雪如出一轍的驢皮公主了。
因為不好解釋,單子魏含糊地「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他偏過頭,因此錯過了公主的表情。黑髮少女的表情很是奇怪,她似乎是想要笑的,然而嘴角和眉毛卻不聽從指揮,垂成一個泫然欲泣的弧度,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壞掉了一樣。
場面一時間有些凝滯,單子魏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雖然現在的他hold得住牽手,但長久下去也是個煎熬,某隻花痴病忍不住催促道:「帶上你的裙子和驢皮,我們走吧。」
在單子魏身邊,公主閉了閉眼,她像是終於不再克制什麼,將小刀攏在手心裡。
「我將它們放在另一地方了,能和我一起去取麼?」
單子魏不疑有他,答應了。在出門之前,他轉頭向驢皮公主說明了一下他的隱形術:「我使用隱形術的時候是看不見的,待會就要靠你帶路了。」
「好。」公主彎起紅唇,嬌艷如血。有那麼一瞬間,單子魏甚至以為自己面對的是白雪,他反射性地想甩開對方,卻在真正動手之前制止了自己。
白雪是白雪,驢皮是驢皮。單子魏對自己說,白雪公主會想殺害一直虐待她的後母很正常,而驢皮公主沒有任何理由殘害幫助她的教母。
將沒由來的恐慌壓在心底,單子魏閉上眼睛,任由公主帶領他向前走。
噠、噠、噠……
一片黑暗中,單子魏數著自己的腳步聲,事實上他和公主的腳步聲都微不可聞,但那連綿不絕的噠噠聲卻像是直接敲在了心上,讓人瘮的慌。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了,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要走多久,也許他們剛剛就與一個侍衛擦肩而過,也許下一秒他們就會撞上一個巡邏的守衛。這種仍由他人掌控的感覺其實是很可怕的,他不能有任何主見,只能被公主牽引著,或走或停,或左或右。
微弱的光輪流照在眼皮上,將單子魏的視網膜印得明了又暗,暗了又明。視覺的封閉讓其他幾感更加靈敏,他感覺周圍越來越暗,越來越陰冷,仿佛他們正走在通向地獄的道路上。怕一出聲正好撞上了守衛,單子魏一路上都不敢開口詢問,他們就這樣沉默地走著,直到公主在某處停下了腳步,輕言細語地說:「彎下腰,鑽過去。」
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地方需要這樣做,但單子魏還是照做了,在彎腰之前他抓住機會問:「還要走多久?」
「噓……」
溫熱的吐息拂過耳畔,某隻花痴病閉嘴了,他逃避似地彎下腰,向前鑽去。
沒走幾步,單子魏就撞到了冰冷的金屬製品,與此同時,他的手被公主放開,並聽到了落鎖的聲響。
「!?」
單子魏驚嚇地睜開眼睛,入目是一條條刻著魔咒的鐵欄,它們將黑髮少女的笑容切得支離破碎。那人隔著籠子對他微笑,纖細的手穿過欄杆撫上他的臉,極其眷念地摩挲。
「我留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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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為爛作者慶生的小天使qwq愛你們(づ ̄3 ̄)づ╭?~
這章是脖子以上,應該不會被和諧……吧【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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