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七十八
設定七十八:天道不仁(十二)
單子魏套起結繩,激活了機緣線。
時間和空間凝結成平面,單子魏站在虛空中,面對那些層疊的全黑圖像,不知如何下手。
「半年後……」單子魏喃喃自語,小夥伴的時間圖像全上了馬賽克,他怎麼確定哪個時間點是半年後的是非台?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眼前代表段修遠「時間」的黑色圖像就自動翻起頁來,直到某一頁突然停止。
單子魏懵了一刻,突然靈光一閃:「這就是半年後的時間點?」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單子魏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機緣線畢竟是涉及時間的道具,根據使用者指定的時間自動翻頁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單子魏開始打量眼前的時間圖像,半年後的畫面依舊一片全黑,他眼尖地發現,無論眼前這張還是之前翻過的圖像,都沒有代表「時機」的結繩標誌,這說明現在和過去半年都沒有屬於段修遠的機緣。
這和單子魏想像的有點出入,他本以為這半年內段修遠會有個大機緣——比如說本命劍大禮包什麼的——他進入時機點確保小夥伴獲得機緣,武裝起來的小夥伴便能在之後的是非台上大發神威,將那個極品虐成渣。
現實總是偏離預想。單子魏萬萬沒想到段修遠這半年時光如此風平浪靜,即使到了要上是非台的時間點,也依舊沒有生成需要他介入的「時機」。
從好的方面來想,這說明段修遠毫無意外地解決那個極品,獲得蝡膽——這也是他綁上因果線產生的結果。因此按理說,他最好揭過是非台這頁,但……
但是單子魏咽不下這口氣啊,他的小夥伴被欺負慘了,他非得去見證那隻姓龐的極品被虐成渣啊!
單子魏一拉手腕紅線,瞬息來到段修遠身邊。
——然後就被餵了一盆狗糧。
「……修遠……」
開口的女子一身淡粉色的對襟襦裙,細腰以朱帶約束,手臂挽著半透明的紫雲輕綃。臉上未施粉黛,卻依然明艷動人。她站在段修遠面前,含羞帶怯地喚著白衣劍修的名諱。或許是知曉對方看不見,女子雖然聲音有些顫抖,但目光里是毫不掩飾的愛慕和情意。
而單子魏則是如被雷劈了一般,他看了一眼段修遠,去看女子;又看了一眼段修遠,再去看女子。
這·不·是·段·玲·玲·嗎!
不就是那個差點害了段修遠的段·玲·玲·嗎!
——現在這般小女兒情態究竟是鬧哪樣啊???
單子魏第一反應是自己眼瞎,第二反應是有陰謀!於是他迅速使用了偵查。返回來的資料讓某位天道發現原來不是他眼瞎,而是他腿殘——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他跑斷腿都追不上……
段玲玲她真的,喜歡上段修遠了……
某隻花痴病簡直想跪了:妹子你變化真的好大啊!各種方面地大啊!
……其實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單子魏瞧了瞧段修遠過於招人的外表,即使蒙上雙眼也無損白衣劍修的風采。兩人可以說得上青梅竹馬,小時候不懂情愛,自然會為了長輩的寵愛針鋒相對,現下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再加上他那神來一筆的因果線——他在段修遠和段玲玲之間綁下了因果線,註定兩人會有糾纏。單子魏默默遠目:原來因果線種下的關係是可以轉變的,眼下不正是糾纏著糾纏著就由恨生愛的典型案例。
嬌粉欲滴的段玲玲將段修遠堵在走廊上,「你、你不要上是非台。」
段修遠對此的反應是毫無反應,他的步伐稍稍一偏,從段玲玲的身邊走了過去。
下一刻,他回頭,冷冷麵向扯住他衣角的粉衣女子。
段玲玲緊緊抓住段修遠的衣角,即使被劍氣所傷,也依舊不肯放手,一如她當初在罡風的傷害下也要掰開段修遠那般堅持。
「龐元青煉成了本命劍,突破至金丹後期,他——他剛親口對我說會讓你下不了是非台。」似乎怕被誤解,段玲玲匆忙添上解釋:「他總是來找我,我拒絕過他,我一直在拒絕他!修遠,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會針對你……」
段玲玲說得很急,急得有點亂,到最後,她的聲音染上哽咽。
「修遠,我們不上是非台了好不好?他日你必強於龐元青,何必現在和他對上?你沒有本命劍,龐元青會對你下狠手。再說你已是最好的天紋金丹,蝡膽根本用不上——」
嘶啦——
割裂的聲音終結了段玲玲的話語,她愣愣抓著與主體分離的衣角,望著段修遠遠去的身影。
從頭到尾,段修遠只和她說了一句話:「下次便是你的指。」
站在旁邊、僅被波及的單子魏都感覺被這句話凍得手指發麻,更別說正主段玲玲,她又氣又委屈,抹著淚跑開了。
旁觀了整個車禍現場的天道大大饒了饒臉,他還真給小夥伴拉了個姻緣,雖然現下看來這個姻緣從頭到尾都是禍,連這次事件的起因都是段玲玲。單子魏內心嗶了狗,他說龐元青怎麼對段修遠戾氣那麼重,感情是把他的小夥伴當情敵。
對於段玲玲,單子魏的感官複雜極了,既有她總是害慘小夥伴的不爽,也有她折服於小夥伴魅力的暗爽。
白髮青年跑幾步追上段修遠,齊肩並走。
「自古紅顏多禍水,我們還是專心修真吧。當然,如果你真看上哪家姑娘,兄弟我也可以兼職一下月老的角色……」
段修遠毫無所覺地前進著,沒有聽到那些要命的話語。他穿過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層層向上的浮空石梯。白衣劍修拾級而上,很快便來到一塊巨大的浮空版塊。整個版塊呈正方形,單子魏一眼便看到立在版塊中央的石碑,上面筆走龍蛇地草書著一字,乍一看像「是」,望久了又覺得是「非」,極其變幻莫測。
這兒就是傳言中的是非台。相較佛修、儒修和法修,劍修遇上爭端時更喜歡用武力說話,是非台便由此產生。在萬劍宗內,只要兩人的境界不相差一個大境界,便可上是非台對決。勝者贏得一切,敗者不得有任何異議,一旦違反,將直接驅逐出萬劍宗。
簡單來說,是非台就是個官方比武擂台,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是非台上,一眼望去不少熟人:段音塵、瑤光長老、開陽長老和龐元青站在石牌周邊;以知月為首的天璇峰弟子聚集在是非台南側,是非台北側同樣是一撥萬劍宗弟子,想來是開陽峰的人。
見到段修遠,前方的人下意識地讓開一條路。單子魏跟著段修遠穿過人群,他聽到周圍傳來各式各樣的私語,幾乎是一面倒的唱衰。
金丹初期對上金丹後期,而且還是一個沒有劍的金丹初期對上持有本命劍的金丹後期,怎麼想結果都只有一個。
愚蠢的凡人,你們對力量一無所知。單子魏嗤之以鼻,本命劍算什麼,等級壓制算什麼,段修遠會贏,這可是至高的規則決定的結果。
段修遠對一切置若罔聞,他走到石碑前,迎面就是龐元青的笑容。
「你終於來了。」
龐元青看見兩手空空腰間只別著一根枯枝的段修遠,很是好心地建議:「你沒帶劍,要不要我借你一把同品質的劍?免得他人說我欺負手無寸鐵之人。」
段音塵皺了皺眉,她不確定龐元青是否知道段修遠修的是最艱難的合天劍道。該劍道講究「一人一道一劍」,段修遠的本命劍只能取自他的道,除了本命劍,他不得使用其他劍器。
段修遠無視了龐元青的挑釁,他由始至終只面向瑤光長老,如果能視物,他的目光將牢牢凝在瑤光長老手中的乾坤袋上。
「開始罷。」
瑤光長老也乾脆,她和開陽長老解開了乾坤袋的封印,將血紅的蝡膽放在石碑上。
「本次對決由開陽、音塵和我見證,比武途中出場者為負,認輸者為負,勝者獲得蝡膽。」
聽到「蝡膽」二字,周圍爆出一陣驚呼,絕大多數人都知道段修遠和龐元青要上是非台對決,卻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元嬰以下的修士皆是垂涎地盯著石碑上的蝡膽——那可是煉製補天丹的天材地寶啊!
「是非台上了是非,下了是非台,爭端到此為止。」
瑤光長老的聲音壓過周圍的嘈雜,她手一翻,端出一碗金水。
「由於二人皆是我宗驕子,我向掌門申請了護陣。你們只要受到一定傷害,便會直接傳送出是非台。」
龐元青有一瞬間的色變,他剛想說什麼,瑤光長老卻更快地將金水倒在石碑上。
「對決開始!」
那金水非常神奇,不沾蝡膽不沾石頭,卻順著石碑的字不斷流動。五道符文光牆升起,一道打在蝡膽上,另外四道以石碑為中心四面八方地擴開,將除段修遠和龐元青以外的人半推半傳送地送到是非台外側,為中央的對決隔出位置。
不是人的單子魏自然也留在了場內,他看到眼圈發紅的段玲玲偷偷跟過來,融入了天璇峰一眾弟子中,隔著符文光牆憂心忡忡地望著段修遠。
龐元青也看見段玲玲了,這令他凝視法陣的眼神更加兇狠。雖然木已成舟,但他顯然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性子。
「段修遠,我們兩看相厭。」龐元青直勾勾地盯著段修遠,「你不覺得這場對決太平淡了?不如加點彩頭。」
他根本不給段修遠拒絕的機會,就直接定下了賭約。
「天地為證,只要輸了,便自毀金丹——就這麼定了。」
總有刁民想害朕的小夥伴!單子魏怒不可遏。毀丹!又是毀丹!這簡直是某隻天道的心病了。如果單子魏知道結丹時毀個虛丹是可以重修的、而已經成型的金丹被毀去則相當於整個人被廢,他的黑桃SP都會生生被氣掉。
段修遠冷若冰霜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變化,他像是被龐元青話語中的某個詞擊中到禁忌,全身的氣勢化為一柄無形的劍,凌冽地指向龐元青。
「好。」
兩人的賭約傳到外側,在場的人一片譁然。段音塵終於花容失色,她的聲音近乎尖叫:「開陽長老……!」要是段修遠在祖父閉關的時候出了差錯,祖父出關後第一個饒不了她!
開陽長老臉色也很沉,他長嘆一口氣,對段音塵和瑤光長老拱手道:「小兒頑劣,待他下來後,我定訓罰他。」
段音塵勉強接受這個交代,雖然她知道開陽長老在避重就輕,怎麼訓怎麼罰龐元青都是開陽長老說了算,到時真出事了也根本沒法挽救。然而一來她沒資本和開陽長老對上,二來即使是開陽長老也無法介入現在的對決——是非台的陣法只有大乘期的大能可以破開。
外界的爭論沒有傳到兩人耳里,為了避免他人的干擾,符文光牆屏蔽了外側的聲音。
龐元青被段修遠的氣勢刺得呼吸一頓,他沒想到段修遠應了——不過這樣更好。開陽長老會顧忌段淵的存在,被寵得無法無天的龐元青卻不會,他篤定自己會贏,所以他要趁此機會毀了段修遠。人人都說天璇峰的段修遠是天之驕子,他日一定必成大器。在龐元青看來,只有成長起來的天才才能被稱之為天驕,而段修遠只是個笑話——他會向段玲玲、向所有人證明這一點。
龐元青在這股氣勢下祭出了本命劍,一道光從他眉心衝出,化為一柄紅銅色的寬劍。
「此劍名『重陽』。」
本命劍在手的龐元青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一揮劍,磅礴的劍勢如燃燒的大山沉重地壓了過來。相較之下,段修遠手中只有一把靈力凝聚成的靈劍,既無氣勢,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斷。
咣——
段修遠劈開了龐元青的劍氣。龐元青毫不意外,這只是最簡單的試探,他握著重陽捻了一個劍訣——本命劍可令一個劍修產生根本變化,便是因為它與劍修心意相通,可以真正發揮出劍訣的威力。
「鶴鳴九皋。」
霎時間重陽震鳴如鶴,單子魏耳朵被震得生痛,他都這樣了,因不能視物而耳力勝於常人的段修遠應該更是不好受。鶴鳴只是劍招的伊始,無形的音波化為鶴群四面八方地襲向段修遠。不說攻擊,光是聲音就難以招架。龐元青總能刷新單子魏對極品下限的認知,這根本是特意針對段修遠的眼疾!
在一片嘈雜中,白衣的劍修穩得令人心安,他手起劍落,將無形的聲鶴一一斬殺。
「鏗!鏗!鏗!」
外側的段玲玲捂著尖叫,既害怕又不敢置信,其他人也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就在剛剛那一刻,龐元青如一隻展翅的大鶴撲到段修遠跟前,瞬息出了三劍,卻被段修遠全擋下了!
「不可能!」開陽長老死死盯著段修遠,「靈劍不可能有那個韌度!」
旁邊的瑤光長老也一臉驚異,她看得更細一些。
「靈劍並非無損,而是被迅速補上了靈力,但那個強度也……難道是天紋金丹的緣故?」瑤光長老牽引了一絲段修遠逸散的靈力到手中,驚嘆道:「他的靈力極其精純,而且運轉速度極快。天紋金丹萬里無一,我等竟不知天紋金丹有如此功效。」
開陽長老目光一閃,更加堅定要將蝡膽弄到手的念頭。
在場人中最震驚的便是龐元青,他難以置信地又換了幾個劍訣,預想中的完全壓制並沒有出現。對面的白衣劍修沒有什麼劍招,也沒有使用什麼劍訣,僅僅是你若來襲,我便一劍破之。
「怎麼可能……」
龐元青一慌神,險些被段修遠刺中,要不是重陽自動護主,他說不定會直接觸發護陣被傳送出去。
龐元青的臉漲得通紅,他聽不到外側的聲音,卻總感覺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話——看看,一個持有本命劍的金丹後期連無劍的金丹初期都打不過。
這激發了青年的戾氣,龐元青不顧一切地瘋狂出劍。他沒瑤光長老的眼力,但在這樣瘋狂的攻勢下,他也終於發現了原因。
那一霎那,龐元青又嫉又喜。嫉妒段修遠有資質,歡喜段修遠有殘缺。
他露出快意的笑容,改攻為守——他破不了段修遠的防,段修遠也別想傷害被重陽護住的他。時間拖得越久,那人便要消耗越多的靈力維持靈劍。
「段修遠,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
臥槽!單子魏在附近看得分明,那個極品顯然是想打消耗戰了,這恰恰是他小夥伴的死穴——在化神期之前,段修遠的靈力就是他的生命力!
段修遠的靈劍確實破不開重陽的防禦,他的臉原本就白,現下更是因為靈力的消耗更是白得有些剔透。他後退幾步,突然散去手中的靈劍,握住了腰間的枯枝。
咦……?
單子魏瞪大眼睛盯著段修遠的眉心,他好像看見小夥伴的金丹了,那上面——一、二、三、四、五、六道雲紋???
某隻天道懵了一秒立即心花怒放,艾瑪原來小夥伴的金丹沒有掉段!看樣子是周圍的人沒見識,所以把段修遠逆天的六雲紋金丹誤認為天紋金丹了!
金丹上的六道雲紋原本是不斷流轉的,此刻卻突然靜止,依次亮了起來。
天地間仿佛靜了下來,白衣的劍修滯如止水。
單子魏的瞳孔猛地緊縮,是非台處於高空,一直都刮著風。眼前的段修遠頭髮未動,衣服未動,仿佛與整個世界剝離開來。
——就像他一樣。
單子魏猛然看向手腕上的紅線,無法描述紅線此時的狀態,它既不是實體,也不是虛體,處於要凝未凝的邊界。
仿佛紅線另一端的人,僅是稍稍滲透了一點單子魏所在的這一界。
在那模糊的界限中,白衣的劍修向下揮劍,簡簡單單地劈出一道劍氣。
是非台上的對決突兀地結束了,突兀得沒人能反應過來,就連開陽長老都只能怔怔地看著突然被護陣傳送到他腳邊的龐元青,思緒一片空白。
龐元青僵硬地低頭,盯著胸前大開的傷口,他只看見段修遠揮了一下枯枝,怎麼就……!?
阻擋眾人的符文光牆消失了,蝡膽被符文送到了段修遠跟前。段修遠伸手握住蝡膽,他的指尖還有些顫抖,那簡單的一劍似乎消耗了他全身的力氣,連金丹上的雲紋都黯淡了。
單子魏至今還很震撼,只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段修遠剛剛借用了他這一界出劍。因為是在他這一界斬出的,所以不可知其出鞘,不可聞其軌跡。
小夥伴太給力了!某位天道又激動又有些方,他總感覺以後小夥伴真的會打破次元壁……
眾人敬畏地望著白衣劍修。是非台已經將結果明確地擺在所有人面前,即使看不出段修遠的手法,也沒有人會借題發揮,除了……
「我不……」
「元青!」開陽長老喝止了龐元青的大喊,是非台已經判定勝負,他絕對不能在此提出異議!
龐元青臉憋得紫紅,他再也無法掩飾好自己的表情,一張臉扭曲得近乎地獄裡的惡鬼。
開陽長老自覺無臉待下去,他扶起龐元青,轉身要走,「告辭!」
然而卻沒有走成,白衣的劍修站在他們面前,對龐元青道:「你輸了。」
龐元青恨得眼睛都紅了,「我輸了,那又怎樣!」
「——我剛剛聽到有人說,如果這場對決誰輸了,便自毀金丹。」
龐元青迅速回頭,用吃人的目光瞪過去,卻見到一位嬌艷的粉衣女子對他巧笑倩兮。
「元青,你輸了呢。」
龐元青呆看著段玲玲,她第一次對他喚得那麼親昵,還是他最喜歡的純真模樣,卻讓他只能感到徹骨的寒冷。
「胡鬧!」開陽長老怒氣沖沖地呵斥道,「一句戲言,豈敢當真!」
段玲玲有些害怕地縮到段音塵身後,段修遠卻依舊擋在開陽長老面前。見狀,開陽長老眯起了眼,「你要動手?」
段音塵趕緊上來進行勸說,「修遠,此事已有了結果,爭端到此為止罷。」
「段修遠,得饒人處且饒人。」瑤光長老也走過來半擋在段修遠面前,她到底不希望萬劍宗的任一天才隕落。
仿佛回到了當初,段修遠孑然一身地面對所有人的指責,明明他什麼錯都沒有。
被長輩護著的龐元青恢復了點神氣,他再次露出讓人極不舒服的笑容,「抱歉啊,我剛只不過和你開了個玩笑,你居然當真……」
「轟——!!!」
一道巨大的紫雷自九天劈下,淹沒了龐元青和他的話語,他連慘叫都沒發出,就無聲息地倒在地上。
「元青!!!」一旁的開陽長老撕心裂肺地大叫,他也被波及了,卻顧不得自己的傷,抱起體無完膚的兒子衝出是非台。
「天、天天雷劫……」
剩下的人皆是敬畏地望著天,個個噤若寒蟬。修真者最懼的便是天劫,連瑤光長老和段音塵臉上都沒了血色,她們剛剛也維護了龐雲青。上面罰了違背諾言的龐元青,會不會也給她們算上一筆?
單子魏神清氣爽地拍散了劫雲,剛剛違反誓言的龐元青身上出現了劫點,他毫不猶豫地行使了「雷劫」權限。單子魏無比慶幸自己進入這個沒有「時機」的時間點,從結果來看,他的小夥伴確實無意外地拿到了蝡膽,但會受委屈。不過現在嘛……某隻天道得意地看向那些嚇傻了的修真者,讓你們欺負我的小夥伴!
在場的唯有段修遠沒有恐慌,他緊握著枯枝,怎麼也止不住心神上的顫抖。
——這便是他的道,護他,寵他,讓他難以自拔的道。
單子魏正爽著,突然感覺手腕被拉了拉,低頭一看是紅線收緊了——那0.01的天人感應又觸發了。他下意識望向段修遠,白衣的劍修遙遙望過來,忽然露出了笑。
單子魏第一次看見段修遠的笑,該怎麼形容那抹笑呢?仿佛天地萬物都失了色,唯有那抹笑是鮮艷的,好看得令人心碎。
他對他道。
「相知相守,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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