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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九

    設定九:玩具城(五)

    一霎那,時間和空間仿若定格的膠片,凝滯了。周圍一瞬間完全噤聲,寂靜得近乎死寂。

    單子魏慌忙向後看去,發現之前還熙熙攘攘進行自我介紹的玩偶們詭異地瞅了他一眼,如同退去的浪潮般迅速而無聲地爬回了自己盒子,讓單子魏根本沒有阻止的機會。

    他他他是不是立了一個很可怕的FLAG?

    單子魏倒退幾步,惶恐地向上看去。坐在上方的美麗少年依舊安靜地坐著,他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他那雙黑底白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單子魏,鬼魅得讓人心悸。

    [你選擇了我?]

    單子魏看著顯示器上一個接一個打出來的字,懵了。

    等等這事態的發展好像有些不對啊,蓋亞不是這裡的BOSS嗎,竟然……也能選?

    在單子魏呆滯的目光中,少年終於有了較大的舉動,他雙手撐在顯示器上稍一用力,整個人頃刻離開了顯示器的邊緣,向單子魏跳下。

    寬大的袍袖在空中翻舞,如同一隻翩躚的黑蝶。眼看著對方將要落在地上,單子魏條件反射地去接——那一刻他甚至忘記自己的花痴病,只是憑著一股必須阻止價值連城的花瓶摔碎的使命感伸出了手。

    咚。

    入手是一片柔軟,輕得像是接住了一根羽毛。在落下的銀灰色長髮之間,蓋亞那張精緻的臉近在咫尺,他頭上那張原本無表情的面具不知何時變成了笑臉,帶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魔性。

    [我是你的玩具。]

    顯示完這句話後,整個顯示器乃至房間宛如被誰切斷了電源,忽地全黑了。

    【玩具盒系統開放。】

    【恭喜您通關棋盤,當您離開棋盤時,所有設定將會清零,系統會發放結算報告到您的玩具盒中。】

    【本次新手教學到此為止,如有任何疑問,可諮詢您的玩具盒,祝您遊戲愉快。】

    系統接連的提示音拉回了單子魏的神智,此時他已經回到最初登陸的那個黑白格子房間,視野中的面板連同身上的裝備全沒了,而他手中的正是……

    單子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這一刻他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他居然真的把一個、一個……單子魏找不出任何詞來形容手中的人形,總之他好像把一個很了不得的東西給拐出來了。

    在單子魏手中,一個銀髮黑袍的玩偶被托著,正是迷你體型的「蓋亞」。不知是不是因為縮小的緣故,蓋亞的衣服顯得更加寬大了,長長的衣袖垂在身邊,晃悠悠的。它非常安靜地被單子魏抓著,在單子魏看過來的時候,舉起被長袖子遮住的手,啊嗚一下張大了嘴巴。

    「!」

    單子魏嚇得手一抖鬆開了玩偶,小小隻的蓋亞掉在地上發出「噗咚」的聲音,它爬起來,精緻的臉蛋沒什麼表情,然而頭頂的面具卻變成了一張哭臉。

    單子魏捂著良心:為、為什麼會有一種欺負小動物的感覺!?

    小蓋亞再次張開嘴,然後單子魏就眼睜睜看著它從嘴巴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紙,向他高高舉起。

    單子魏小心翼翼地接過羊皮紙,在那雙魔眸的注視下,將之打開。

    【《結算報告》

    棋盤:玩具城

    棋盤完成評價:B

    獲得經驗值:45/100

    棋盤通關獎勵:設定牌X1】

    單子魏震驚了——玩了幾個小時,在兩倍經驗的加成下,竟然!還沒有!升一級!

    這遊戲到底有多難玩!單子魏邊吐槽邊將羊皮紙翻了一面,剛剛打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張羊皮紙雙面都寫了字。相較正面一本正經的報告,背面的文字採用了一種非常優雅的書寫字體,像是不知名的人讀完名著後寫下的觀後感。

    【玩具是供人「玩」的道具。

    如果不能讓人玩,那根本不能被稱作為「玩具」。

    這比被玩壞了還要可怕,從根本上被否決了存在的意義。

    所以,如果您不玩我,我就在這世界上沒存在意義了。

    好可怕,太可怕了。

    為了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我會讓您一直玩我的。

    您的手只用觸碰我,您的眼睛只用看著我,您的一生只用和我玩就好了。

    至於其他的,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沒關係,不用謝,不用怕,這是我身為玩具應該做的。】

    咕嚕。

    單子魏乾巴巴地咽下唾液,又來了,那種像是注視惡魔充滿惡意的文書的壓抑感,邪惡得讓人的心直往下沉。

    ——我是你的玩具。

    單子魏反射性地看向對面的「蓋亞」,卻發現對方不見了。他心一驚,卻突然感覺到腿的異狀。單子魏低頭一看,發現銀髮黑袍的玩偶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腳下,正抱著他的小腿。它的動作實在太輕柔和無聲無息了,等單子魏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腿部掛件。

    似乎察覺到單子魏有些驚惶的目光,小蓋亞仰起了頭,黑底白眸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單子魏。它歪著頭,小小的嘴巴動了動,吐出了個文字泡。

    [?]

    那真的是一個文字泡,黑色的圓框圈著那個問號漂浮到單子魏眼前,被某隻花痴病下意識地戳爆了。

    小蓋亞頭上的面具一臉震驚不解了。

    #為何要傷害我的文字泡#

    「……」

    不知為何,單子魏感覺很想發笑,緊繃的神經一瞬間放鬆了。他彎下腰,將小小隻的蓋亞拎了起來。

    「你是我的玩具盒?」

    小蓋亞點了點頭。

    「你是……蓋亞?」

    銀髮黑袍的玩偶靜靜地看著單子魏,白金色的眼睛裡滿滿地倒映著單子魏的身影。在單子魏的注視下,它搖了搖頭。

    單子魏輕呼一口氣,心情說不出是失望還是其他什麼的。果然沒那麼容易被天上的餡餅砸到,讓管理全地球的中央電腦——哪怕是極小的一個分身——做一個玩家的遊戲道具,想想也不可能。

    他的玩具盒大概就是類似蓋亞的人形吧,之前那群玩具盒中他也看到過麥可·傑克遜和瑪麗蓮·夢露外形的玩偶。反正這麼像了,就直接叫小蓋亞吧。

    得知手中的並不是那個人造神祗,單子魏頓時輕鬆起來,沒那麼誠惶誠恐了。

    「嗯……你能做什麼?」

    形如蓋亞的玩偶聞言吐出了一大段文字泡,單子魏細細地看了一遍,將玩具盒系統歸納成幾個要點:

    1、玩具盒可以存放物體,目前有5個空格;

    2、玩具盒可以將西洋棋置換成現實貨幣;

    3、玩具盒可以記錄玩家使用過的設定牌,並將其做出(代價:西洋棋);

    4、玩具盒可以升級,升級後功能會更加強大(代價:西洋棋)。

    總而言之,玩具盒就是一個嗜西洋棋如命的吃貨~

    單子魏看著他萌萌噠的玩具盒,一股養家餬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做設定牌需要西洋棋、玩具盒升級需要西洋棋……」單子魏邊細數他目前的西洋棋邊發自內心地感謝奇倫——這玩意兒確實對他很有用。「這遊戲的西洋棋甚至可以直接兌換現實貨幣,我看看……一枚士兵棋相當於10元……一枚國王棋竟然10000元?!」

    簡直暴利。這也是許多人對「角色扮演」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有了貨幣兌換,玩遊戲完全等恆於工作。

    「這麼說來,我終於擺脫零資產狀態了,身家好歹過千……哈啊。」

    單子魏打了個哈欠,他瞅了一眼頭頂上方的羅馬時鐘,此時時鐘的時針正指著「V」,說明他已經遊戲5小時了。

    單子魏揉了揉眼睛,他感覺非常疲憊,這種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角色扮演」是鍛鍊精神力的遊戲,它不像其他全息網遊那樣「玩遊戲=淺睡」。玩家在「角色扮演」里的消耗非常大,他們玩了多少小時的遊戲,就相當於連續不斷地做了多少小時的運動,這種運動是精神上,遠比肉體上更讓人疲憊。因此,在「角色扮演」的說明書上,告知玩家最佳連結時間是8小時,禁止超過12小時,一旦超過了,遊戲系統會將玩家直接踢出,並禁號一周。

    單子魏目前遊戲了5小時,按一般情況,他還可以再玩一個棋盤,然而單子魏感覺好累,累得只要閉上眼下一秒就可以進入夢鄉。「角色扮演」的遊戲說明書上有註明這是正常現象,第一次進入遊戲的人大多都是這種情況,就像是剛剛接觸馬拉松的人總是會累得特別快,漸漸習慣後就會好了。

    雖然還想繼續研究玩具盒系統,但疲憊一旦意識到,就會越發強烈。單子魏實在支撐不下去,他將小蓋亞放下,準備退出遊戲。

    在離開遊戲的那一刻,單子魏看到銀髮黑袍的玩偶一直抬頭仰望他,無聲地向他告別。

    [晚安]

    回到自己的床上後,單子魏連遊戲裝置都沒來得及取下,直接進入了沉睡。

    ***

    在深不見底的地下,存在著一間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觀察室。

    無數藍色的數據流如同十丈高的瀑布傾瀉而下,那些發光的「0」和「1」,遠遠看去就像是流動的激流,無聲而浩蕩。

    在數據流的正前方有一個高台,此時正坐著兩名觀察員。其中年長的正趴在桌子上睡覺,而年輕一點的正緊張而不安地看看數據流,又看看睡著的前輩。

    伊萬覺得自己太幸運了,他感謝他那正直從未有過污點的祖父三代,同時也感謝聯邦給予他這次機會,讓他能夠成為蓋亞的觀察員。

    沒錯兒,在他們面前的,就是蓋亞。

    無論看幾次,都感覺到了靈魂的震撼——這樣偉大的奇蹟,竟然是用人力造出來的。

    雖然他還只是個實習生,但他會努力使自己成為真正的觀察員。伊萬瞥向睡得正香的中年人,而且千萬不能成為像約翰前輩那樣的觀察員,簡直太不專業了。

    「呼嚕嚕~~」

    伊萬受不了地轉移視線,他還是好好地去感受蓋亞的美麗,別讓一隻蛀蟲污了眼。

    一串數據落了下來。

    起先伊萬沒有注意,等他發現不對的時候,整個光幕都被同樣的數據流充斥了,它們快速地流下而又出現,一遍又遍有規律地刷新著。

    即使沒有任何聲息,也能感受到數據流的沸騰和歡悅。伊萬呆看著那片藍色激流,他的水平還不足以一眼看穿那些數據的意義,但他仍然感受到了,對面的蓋亞就像是得到最心愛玩具的小孩,迫不及待地將玩具介紹給周圍人,展示他是這個玩具的持有者。

    「前輩、前輩!!!」

    在伊萬的瘋狂搖晃之下,約翰不情不願地醒了。

    「唔……吵死了!菜鳥。」約翰怏怏地掀起眼皮,「如果你再是因為興奮過度而叫起我,我非扒掉你的皮不可,老子還要在夢裡和洋妞約會呢!」

    「你快看蓋亞的數據——」

    伊萬的聲音戛然而止,周圍的數據雜亂而有序地流瀉著,沒有任何異常。

    「怎麼會?!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

    聽伊萬描述,約翰調出了監控,在監控畫面中,約翰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伊萬看了他一眼後開始對著數據流發呆,然後突然驚慌地挑起將他搖醒,最關鍵的是,監控畫面中,藍色的數據一如既往地流著,毫無異常。

    「不、不可能,我剛剛明明看見、看見異常數據。」在約翰懷疑的目光下,伊萬磕磕巴巴地說著:「剛剛蓋亞的數據流全變了!」

    「那是你個傻鳥看出幻覺了!」約翰一巴掌拍在伊萬頭上,「叫你戴上護目鏡去看!用肉眼看不出光幻覺才怪!」

    伊萬摸了摸被拍的腦袋,他瞅了一眼數據流,仍然有些心悸。

    原來是……幻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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