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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已經得到證實了。我昨天讓他們查了二十號那天趙法醫辦公室的電話記錄,昨天晚上就有結果了,然後縣警察局又派人打電話做了調查。”
我幾乎要驕傲地笑起來了,但我知道這不合時宜。
“小亮,你父親未必是個很差的警察,也許是一直沒給他機會罷了。”谷平好像看透了我的心。
“嗯。”我偷偷笑了下。
他又接著說了下去。
“從縣警察局出來後,你父親去了縣中學,他是要把答應送給你堂妹的木鸚鵡給她拿過去,接著,他去銀行查了餘額,當時他沒有取款。隨後,他又回到縣警察局,在那裡吃了午飯,跟趙法醫聊了幾句,十二點半後,他步行前往縣醫院。大約是下午一點,他在縣醫院看了門診。他向醫生明確表示自己不準備接受手術治療,根據醫院的藥房記錄,他只配了幾盒便宜的藥就走了。下午一點半,他在醫院附近跟姓張的保險經紀見了面,他向其購買了十五份意外保險,受益人是你,狄亮。那位保險經紀說,你父親當場去附近的銀行取款一萬五千元交到他手裡,辦妥了手續。然後非常巧.他在醫院附近再遇薛寧夫婦,王海南是因為肚子不舒服去掛急診的,但實際上他沒有作任何檢查,也只是配了藥就走了。那時候大概下午兩點。你父親跟蹤他們出了醫院,來到陳女士的雜貨店。”
“就是貓的主人。”我說。
“對,就是她。自從那次邂逅,虎斑小貓的悲慘命運就決定了,”谷平嘆了口氣,“他們本來去那裡是純屬偶然,薛寧內急,附近沒有廁所,走回醫院又不願意,所以只能向陳女士借個方便。但誰知就是這次無意的行動,讓他們發現能夠從那裡購買到需要的兇器。今天我去陳女士的小店問過了,在王海南夫婦走後,你父親曾經向陳女士打聽過他們。”
谷平也許說了不少,但我只聽到“兇器”這兩個字。
“根據程小姐的說法,你父親在當天下午四點半左右來到米糰店,當時王海南一個人在店裡”谷平朝程惜言看了一眼,後者微微點頭。他繼續說道:“你父親直接走了上去,不知說了什麼,王海南當時回應了一句話,‘原來是你啊’,程小姐說,他的口氣聽上去並不高興。小亮,相信你也已經猜到,這是你父親開始出擊了。”
我不說話。我等著他說下去,雖然關於王海南的失蹤案,我比別人知道得多,但對於我父親的失蹤案,我卻至今茫然無知。現在,我知道他們之間有關聯,但是我父親究竟在哪裡?谷平說,他就在這兒,我不明白……或許,如果給我時間的話,我能猜出來,但是我靜不下來,我覺得今天我的腦子比平時遲鈍了一百倍。
“谷平,你是不是說,狄亮的爸爸就是在那時候亮出了自己目擊者的身份?”林小姐神情緊張地問道。
“是的。正因為如此,王海南夫婦經過一夜的盤算,才會作出下面的決定。他們決定第二天再去一次陳女士的刀具店。他們在那裡購買了各種刀具,包括冷凍刀、鋸子和斧子。”
誰都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太可怕了!”程惜言驚恐地嚷道。
林小姐則無聲地把臉轉向我。我從她的目光中讀到了深深的同情和憂慮。
但我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你的意思是,他們兩個殺了我爸?”我問道。
谷平看著我。
“我說過,我在薛寧房間裡發現的皮膚組織和在‘陸小姐’浴缸里發現的大量血痕里都沒發現莽草毒素。但是,程小姐已經證實,王海南確實是吃過米糰的,所以我想,我找到的應該不是王海南的生物樣本。但我也說過,那裡有那麼多血痕,一定是死過人。那麼,這又是誰的呢?昨天晚上我在你父親房間的地板縫隙里發現了一些血末,回去之後,馬上作了比對。小亮,很遺憾……”谷平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它們完全一致,那是你父親的血。”
我呆坐在原地,渾身發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房間裡靜得出奇。
“自從看了電視,知道那位眼科專家曾經治癒過不少遺傳性眼疾後,你父親就對治療你的病重新燃起了希望。因而,為了籌措你的治療費,他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面,如果敲詐成功,他自然可以拿到一筆錢;反之,如果敲詐失敗的話,他知道自己可能被殺,這樣你就可以獲得一筆保險賠償金。”
我覺得眼睛發熱,鼻子發酸。我知道稍不留神,自己就會哭出來,但我還是忍住了。想到父親為了籌措我的治療費,作了如此令人心碎的安排,我就更該珍惜我的眼睛了。我怎能辜負他的心意?我用胳膊肘支撐著我的頭,努力想像平靜的湖面,湖面上的天鵝,藍天白雲,樹林,鳥叫……
“那貓是怎麼回事?”我聽到林小姐在問。
“‘陸小姐’是二十一號住進旅館的,之所以會編出個找貓的故事,是因為二十號他們光顧陳女士那家店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那隻虎斑貓。他們覺得‘陸小姐’的行為越古怪,就越能引起警方的注意。假如警方展開調查的話,也許會把王海南的失蹤跟‘陸小姐’聯繫在一起,也許還會認為‘陸小姐’是王海南的情人,王海南捲款跟情人私奔,這樣的失蹤理由更加令人信服。這樣債務可能就會成為一個懸案,而薛寧也許可以擺脫起訴。貓被綁架其實是個偶然。二十一號下午,他們再去陳女士的店裡購買刀具時,因為車門沒關,那隻貓自己跳到了車座上,於是王海南靈機一動,就把貓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