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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抬手解了顆袖扣,優雅從容,沒有絲毫被撞破私情的不自然。
他長著一雙被薄涼壓住風情的眼睛,眸底風雪寂靜,令人望而卻步。也無非是今夜這場酒會上的華貴看客。
他的聲音和人一樣矜貴,聲線都帶著薄情寡幸的意味。比風雪還嗆她喉嚨。
她好像此刻才感到晚秋夜的冷,無意識收緊的手毫無溫度。
「我沒有哭。」平淡清昶的聲音,被雪冷的更乾淨。
沈榷喜歡她的眉眼和這副嗓子。
他看著她被浸染的裙擺,襯出妖冶之色。就像白玫瑰上澆灌紅酒,馥郁沉醉。
「是啊。」他似呢喃低語,抬眸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畢竟野蠻的氣性,眼淚也是清高的。」
別人潑她一杯酒,她還人家一巴掌。
多厲害。
今晚她若是能稍稍收斂這身寧折不彎的骨氣,事情就會簡單許多。
林僑言從沒有見過他這樣的人。高高在上,坦蕩如砥,說的話每個字都準確能戳在她心上。令她即便是高傲地轉身離去也會將傲氣變得毫無意義。
她從被流言蜚語籠罩開始,便沒有委屈這樣懦弱的情緒。更不知道為什麼會輕易潰敗給他的一句話。
翻江倒海。
「我從不在乎別人如何看我。」她說話時輕微的顫意,應當只有自己才能感知到。
有花瓣從他們之間落下來,沈榷隨著那片雪,看向她倔強的眼底,「但是要踩在腳下,對嗎。」
她怔愣半晌,看到他抬手,掌心落下一條銀鏈,在夜下銀碎浮光。鏈條下墜著的是一枚袖扣。
很特別的項鍊。
「收好。」
她很不喜歡他。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聽話,真的抬手將項連結過來。
他看著她的眼睛說,「你可以隨時找我。」
這種涵義的話她聽過太多,但沒有人像他這樣。他的眼睛像是在說:希望你不會有拿著項鍊找我的那一天。
可沉在眼前這雙眸子裡,她沒有其他的情緒,有的只是被他揭穿露骨的,她唯一所有的清白傲氣。
林僑言將項鍊攏在掌心,手上莫名有了燙人的溫度。堅定到自己都意外。
「總有一天我會還給你。」
不是找他,是還給他。
清薄的月色在他眼底,似覆去了那抹比花香還淡的笑意。此夜涼如秋水,她的心卻氤氳熱意。
他說,「我等著。」
深刻的記憶里,那是不算美好的晚秋夜。
在叢花的牆角。
第2章 薄涼壓住風情。……
當我跨過沉淪的一切,
向著永恆開戰的時候,
你是我的軍旗。
——王小波
–
辦公室門被毫無徵兆地推開,林僑言正在安裝的小汽車組件掉在桌上,螺絲沒擰緊一摔又重新散開。
她下意識地伸手擋住桌上的零件,抬頭看到推門進來的人,才來氣地蹙眉教訓他,「程聞錦,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敲門。」
他進她辦公室從來沒敲過門。程聞錦敷衍地在門上敲了兩下,「僑,我有事跟你說。」
「把門帶上。」
他關上門,走過來隨意地坐在她的辦公桌上,看到她剛才欲蓋彌彰的東西,撿起一個小零件說, 「你怎麼又玩這些弱智玩具。」
「你才弱智。」她拍開他的手,「這叫益智玩具。」
程聞錦笑了聲,「你已經夠聰明了,不用再益智了。」
他問,「今晚有沒有空?」
林僑言繼續擰螺絲,「沒有。」
他置若罔聞,顧自繼續說道,「陪我去個酒會。」
她低頭看著說明書,認真地組裝,「你那麼多女朋友呢。」
「兩碼事。」程聞錦不可置否地解釋,「今晚是重要場合,和以前不一樣。我想了半天,還是得你去。」
組裝部件安不上,林僑言皺眉重新拆開,懶洋洋道,「我最討厭的就是酒會。」
「我知道。」程聞錦拿走她手上的玩具螺絲刀,看著她說,「但是今晚真的很重要,陪我去,求你了。」
林僑言終於抬眼看他,「還給我。」
「你陪我去。」
「不去。」
「那我就把你那些弱智玩具都拆了。」
欺人太甚。
「你信不信我把你拆了?」她拽著他的袖子, 「把東西還給我。」
有電話打進來她也光顧著搶他手上的東西。
「手機響了,手機。」程聞錦提醒她,拿過來看了一眼。
他輕佻眉梢,覺得今晚她肯定得陪他去了。
她終於順利把小汽車的門安上,隨口問了句,「誰?」
程聞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直呼名諱,「唐欽。」
同舟集團的董事長,也是他的老師,當年沒從商之前,曾在大學擔任了四年教授。
林僑言扔掉玩具把手機奪回來,笑著嗔他, 「放肆。」
她接起來,說話時沒了剛才的氣場,斂著眉眼一句句乖巧地應聲。
——「師父。」
——「沒有,今晚沒有別的行程。」
——「嗯,知道。」
——「好,我聽師父的。」
唐欽的意思是讓她代替他去。
如今她接手江左,今晚的酒會得走個過場,也有很多人有必要結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