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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看了看她。
陸堯才是她親弟弟吧, 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林僑言瞧了眼不以為然道,「這上面還寫字了,肯定是林景小時候乾的。」
歪歪扭扭的字, 一看就是小孩子亂寫的。
「我才沒有, 少冤枉人。」
他們半天不去吃飯, 喬文盈過來催, 「在看什麼呢, 吃飯了。」
她看見林僑言手上被做成標本的錢, 目色微動, 走近辨認,「這是哪來的?」
林僑言說,「林景的。」
林景否認道,「不是我的,我爸的。我整理東西的時候從他書里不小心掉出來的。」
喬文盈拿在手上在燈光下瞧了瞧,恍然道, 「言言,這錢上面的字還是你寫的。」
「我寫的?」林僑言想也不用想便即刻反駁,「怎麼可能。」
「真的。」喬文盈解釋說,「這上面的字就是你寫的,我記的很清楚。大概是你六歲的時候,我給你衣服,從你口袋裡找出來的。」
「你看這上面的小詩,寫的很可愛。後來我以為被我弄丟了,原來是被你爸爸拿去了。」
林僑言木然地看著紙幣上寫的字。
「今天好孤單
看來
我長大了」
「我在錢上寫字
我的字變得值錢起來
爸爸媽媽會生氣嗎
我得把錢藏起來」
一筆一划鈍鈍的字跡,陳舊地封存在冷裱膜里。
林僑言低頭看著,不知道心緒該是什麼滋味。也在這個時候,林建業給林景打電話過來。
他問林景是不是拿了他的東西。
林景不經意地按開免提道,「爸,你說的是那張做成標本的錢嗎。」
「廢話,是不是你拿的。」
林景不回答,反問他,「那上面的字是誰寫的?」
「跟你有什麼關係。」
「是我姐小時候寫的吧。」
「你煩不煩。」林建業語氣平淡,「那是當初你喬阿姨弄的。」
林景沒話說,喬文盈聽著驀然開口道,「我可沒有。」
一大把年紀了,還裝什麼。
「」電話里沒了一瞬靜默。
「你怎麼在。」
即便這麼多年沒見,聲音還是一耳朵就能聽出來。
他們都老了。
「我陪我女兒過年有什麼奇怪。」喬文盈說完停頓兩秒,看向林景微笑著問,「小景,我能和你爸爸說兩句話嗎?」
「嗯。」他把手機遞過去。
喬文盈走到窗邊打電話。
窗外一片漆黑,又華燈不滅。煙花盛開在她身後,偶爾照亮那個低著眉,心平氣和地與過去對話的女人。
她很美。這麼多年,林僑言的記憶里幾乎模糊她的樣子,只記得她很美。
歲月很無情,也很仁慈。
它寬宥一切錯誤。
林僑言看著她講電話的樣子,眉目是舒展的。她想電話那邊的林建業先生也該是如此。
喬文盈說他們相愛過。
足夠了。
人生是沒有大結局的,一路往前,一路嶄新。
林僑言覺得,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
她的心很安靜。
喬文盈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再和林建業這樣說話的時候,再想起他,聽見他的聲音,她從未如此平和。
年前離開南城那天,女兒對她說謝謝。那一刻,她好像前半生都完整了。
所以她也對林建業說謝謝,她遇見他從不後悔。
他說他也一樣。
這個年紀,他們都已經對自己,對過往,對彼此,溫柔地和解。
–
年夜飯吃的比較晚,還沒結束的時候林僑言就接到唐聿書和許晚清拜年的電話。她一邊吃一邊回話。
唐聿書一口一個姐,林景掃了眼林僑言,說她弟弟還挺多。
林僑言回他:誰讓弟弟還是不親的好。
兩個人三言兩語又要吵嘴,陸堯及時打斷,給林景夾菜堵他的嘴。
不過唐聿書這一通電話提醒了林僑言一件事情。她當初幫林景還唐聿書的錢,多出來的十萬唐聿書後來又還給了她。
林僑言把這些錢當作新年紅包給林景,也美其名曰創業資金。她知道他和朋友創業,好像是做遊戲。
很厲害。她挺佩服他的。
而這之後,許晚清掛了電話之後又迫不及待地給她打視頻,非要給她看看自己的訂婚戒指。林僑言被她抱怨今年一整年都沒有怎麼搭理她,明年要補償回來。
她今年的確很少有自己的時間。
許晚清說不辦婚禮,在她意料之中。林僑言也覺得婚禮是很麻煩也沒什麼意思的一件事。不過許晚清還沒有想好怎麼慶祝新婚,她只覺得不太真實,自己居然結婚了。
林僑言也覺得不真實。今年有太多不真實了。
這個除夕,是她過的最熱鬧的一次。
原來只四個人就可以營造出一些溫暖,她試著想了想一個完整家庭的氛圍,但是好像沒辦法想像出來。
不那麼情願地說,這個除夕夜她很滿足。其實林僑言也想過,如果是從前,她不會留林景,不會留喬文盈。她不喜歡所謂的圓滿,不需要可悲的施捨。
現在,這些都無關痛癢。想到沈榷,她就變得很平靜。
程聞錦說她變得柔軟了,或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