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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僑言是一個可以為了規避結束,從而毀滅開始的人。
程聞錦說的沒錯,他姓沈,就已經是一件身不由己的事情了。他那麼好,就該擁有一切。
外人不都說沈榷是薄情的人嗎,這樣的人必然直上雲梯,將所有目光和流言蜚語都踩在腳下。
他絕不會是為情所困的人,她也一樣。所以他們兩個之間好像總是差了點什麼。
林僑言看著手上的戒指,想把它摘下來。可她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
算了。
她坐在餐桌前,思緒像這夜,萬籟俱寂。
她很久沒有這樣自己坐著發呆了,因為習慣讓自己很忙。累了就會睡覺,什麼也沒力氣想。
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某些情意便如藤蔓漸漸地纏住心臟。越來越緊。
她承認自己想他,特別想。這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思念排山倒海地壓過來,讓人想哭。
林僑言拿過手機,翻到他的電話。她沒有給他備註過,可她已經很熟悉他的號碼。比起發消息,他更喜歡直接打電話。
在此之前,他打過十幾通電話,她都沒有接。
沈榷
他在做什麼?
現在,這一刻,他在做什麼?
她很想聽他的聲音,和他說話。
林僑言指腹按在屏幕上,在自我爭執時不小心撥了出去,她驚了一瞬,很快掐斷。好在只有一秒。
不能打。
不可以。
林僑言放下手機,抬手撐著額頭疲憊地閉上眼睛。
燈光照在每一個角落,安靜空蕩的客廳里,她獨自坐在餐桌前,身邊投著影子。
她第一次如此,也一直如此。
有時候,夜晚如果能夠短一點就好了。
–
程聞錦讓她生病好了再回去,但林僑言第二天就回了公司。
她上班就忘了吃藥,好在程聞錦提前讓高婕到時間就提醒她。
她下班的時候是被程聞錦趕走的,林僑言覺得自己今天其實很多了,已經不低燒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來,呼吸微微重了些。林僑言忽然發現,他的身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鐫刻在她心底,一眼就契合。
她甚至只通過這一眼,就覺得他瘦了。
沈榷像是剛從某個宴會場離開,直接來了這裡。
他站在那裡,隨意地靠著牆,手上拿著一支點燃的香菸。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好像在等待的時候,才喜歡不厭其煩地點著菸捲。
林僑言走上台階,停在他面前。
她正想著和他說什麼,沈榷就已經扣著她的手腕將她拽了過去。
他身上清澈的淡香攜著冷風撞進她肺腑,划過喉嚨,有些疼。
「為什麼躲著我。」
他不像她斟酌什麼,沈榷沒有廢話。
「你不找我可以,我會找你。但你不能當我不存在,林僑言。」
今晚的月亮薄的像紙,月光比以往都淡。
只有他的目光是最沉重的。
林僑言隨口道,「你不是和江小姐在一起嗎,找我幹什麼。」
「我和她沒關係。」
「你不用和我解釋。」
沈榷靜靜凝著她,「好,那你相信我。」
林僑言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相信你什麼?你和誰在一起,和我有什麼關係。」
她一點也不關心他們之間的事。
「江小姐身世和修養都和你很般配,祝福你。」
「你又想把我推出去是不是。」
他從來都能如此輕易地拆穿她。
他給了她割裂的勇氣。林僑言看著他說, 「沈榷,該說的些話我之前和你說的很清楚。我不想見你。」
這個距離,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那是令人貪戀的溫度,林僑言退了一步,冬夜的冷風頃刻還她理智。
「林僑言。」他垂眸看著微弱的星火,單手掐滅半截香菸,聲音隔著一層月光傳過來,「我要聽真話。」
沈榷將她帶回來,重新靠近自己。
「你不願意說,但我可以告訴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會完全屬於你。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所有承諾,只要你想。」
林僑言輕掙了掙,他沒鬆手。
奇怪的人,特意跑來和她說這些做什麼。她打個電話都猶豫不決,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坦蕩地來和她說這些話。
林僑言輕笑了聲,抬頭注視著他的眼睛, 「沈榷,我要你做什麼?」
她說話時嗓子生疼,連著心脈,「你屬於誰都可以,我並不在乎。也從來都不需要你的承諾。」
「我說了。」沈榷沉著地複述,「我要聽真話。」
「我說的就是真話。」他的力道將她手腕握的有些疼,林僑言忍著沒掙扎,平靜地輕聲道, 「你為什麼以為你很了解我。你想聽的真話是什麼,我愛你,還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想聽,我可以說。」
「林僑言。」他眸底漆深沒有光影,淡薄的月色落不到他眼睫上。「你以為我是什麼人,隨意許諾,隨意任人踐踏。」
沈榷依舊看著她,她一直想聽的聲音留戀地掠過耳畔,被冷風帶走。
「最後一遍,我要聽真話。」
他每一次問,都像將她往沼澤推。沒有人像他這樣,用最殘忍的方式侵略她的自我領域,用最惡劣的手段令她自我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