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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袁洪荒朝阿羅深深一揖,又對我們拱拱手,轉身踽踽而去。
老爹看著他的背影,嘆息一聲,道:“一代宗師,可惜了,命不久矣。”
我一驚,連忙問道:“老爹,怎麼這麼說?”
老爹道:“他面上昏暗光浮,眼神疲乏無主,印堂雜色不定,是神衰氣滯之相,命元將盡。”
我不由得心中黯然,老爹的相術修為已臻化境,向來百發百中,所以才得了“神斷”的綽號,他既然這麼說,那袁洪荒必定是活不久了。
其實細想之下,袁洪荒一生蹭蹬,為人既不磊落,又不匿瑕,心中始終以當年論道敗北之事為奇恥大辱,隨後連遭變故,好友、兒子、孫女全都命喪卻不能保護,今天又與我叔父拼鬥受了內傷,實在是到了身心俱疲、油盡燈枯的境界,豈能長久?
但是,想到他最後終於能放下一切包袱,泯滅恩仇,我又著實替他高興……
“你就是潁上蔣家的大姑娘?”
正自悵惘,突然聽見叔父的話,一回頭,便聽見明瑤說道:“我是明瑤,陳二叔您好!”
“好,好。”叔父對明瑤點點頭。
我生怕叔父會因為明瑤的相貌而說出什麼話來,或者作出什麼表情來,好在叔父神色舉止都沒有異樣,而且還微帶笑意,道:“你性子厲害不厲害?”
明瑤一愣,渾沒料到我叔父會問出這樣的話來,頓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時窘迫異常。
我連忙替她答道:“大,她好著呢,不厲害!”
“那可不中!”叔父嚴肅道:“你太老實,娶個媳婦兒要是不厲害,將來吃不完的虧!”
“啊?!”我又驚又羞,萬萬沒想到叔父竟然是這個意思。
明瑤早已經是面紅耳赤,腦袋深深低下,躲到我身後去了。
“老二!”老爹橫了叔父一眼,埋怨他不該把話說的太直白,叔父便不再吭聲。
我心裡一陣迷糊,又一陣歡喜,明瑤的性子其實厲害著呢,怎麼不厲害?可叔父怎麼知道明瑤要給我做媳婦?哦,是了,一定是老爹把兩家定親的事情說給叔父聽了。
看來,叔父是不會反對了,就是娘那裡,不知道她變了主意沒有……
老爹為了打破尷尬,轉言說道:“閨女,你開始說不來,可到底還是跟著弘道來了,真是讓你爹在家好操心!”
明瑤在我身後嘟囔道:“我沒跟他,我是自己來的……”
老爹一笑,知道女孩子臉皮薄,也不再多說,只是道:“沒事就好,我瞧你福厚,料你沒事。弘德呢?”
“在裡面的坑洞裡。”我說:“在那裡犯暈呢,這兩天忍飢挨餓的,也沒少挨打。”
老爹聽說沒事,也不去看,嘴裡說道:“不爭氣的東西,叫他吃些苦頭好得很!你的本事倒好像高了許多。中,中!”
叔父道:“道兒的氣確實倒是比之前足了,我瞧應該是幫了這幾位朋友的光。”
叔父的目光瞥向阿羅、封從龍和李玉蘭,我便引薦互相都認識了。
老爹目光落在李玉蘭身上,說:“這位姑娘的體型輪廓瞧上去似乎是那紅背蛛母的女兒,但神態又不像,那是怎麼回事?”
第95章 相脈閻羅(二)
我知道老爹眼力勁兒驚人,說道:“爹,大,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可多了,先讓明瑤跟你們講講,我去把弘德弄出來。”
阿羅道:“我跟你一起去,瞧瞧阿源怎麼樣了。”
潘清源不能見強光,但這天色已晚,過了六點便沒有什麼大礙,阿羅也深明醫理,瞧了他的傷勢,雖然兀自昏迷不醒,可也並沒有性命之憂,便把他從洞裡抱了出去。
老二皮肉有損,別無大傷,之所以不醒,純粹是在酣睡,那呼嚕打得震天響,我抱著他走,他也不醒,直勾勾打了一路的鼾,三生洞裡都有回音。
出去的時候,明瑤正跟老爹和叔父說到潘家、袁家的恩怨,又說到李玉蘭和封從龍的身世,都是言簡意賅,寥寥帶過,老爹和叔父都是久經風霜的人,於人情世道通達之極,自然是簡單一聽就能明白其中的各種玄機。
我把老二往地上一放,喊了半天,他仍舊是不醒,老爹還以為他怎麼著了,吃驚之餘,連忙過了看了幾眼,才知道沒事,便憤憤的踢了一腳,罵道:“信子!”
老二就這樣也還是不醒,嘴裡只嘟囔:“弄啥哩,弄啥哩?!別兌我,別兌我!”
老爹“哼”了一聲,便不再理他,轉而看向李玉蘭,說道:“閨女,你確實命苦,但從今往後,卻是要享大福的人——你懷裡的這孩子是個鬼嬰,你把她還給我,我回去要設法消掉她的祟氣,否則她以後光禍害人。”
李玉蘭不吭聲,卻把鬼嬰抱得更緊了,臉上的表情顯然是不願意放手。
老爹見狀,頗為為難,但還是上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來,道:“好閨女,給我?”
“我想要這孩子。”李玉蘭往後退了一步,哀求道:“把她給了我?”
“這……”老爹雖然在族中威信頗高,訓斥我和弘德的時候也是極其嚴厲,有時候嘴到手也到,絲毫不軟的,但是對於外人,卻又寬厚的很,很少假以辭色,所以一見李玉蘭這樣子,便十分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