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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立不動。
一雙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我驚魂甫定的看著他——他那本來就紅白夾雜的腦袋變得更加慘不忍睹,血和腦漿越流越多,恍若壞了的西瓜爛透了流膿一樣!
我胃裡一陣翻滾,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噁心,突然很想噦。
但是這老和尚卻渾若無事,仍舊直挺挺的站著,嘴裡喃喃念叨:“神龜,我的神龜……”
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情景。
火光中人影晃動,叔父到了跟前。
“咋麼回事?!找到人了?還不走?”
我如釋重負,又驚慌失措的指著那老和尚,道:“大,你,你瞅,他,他的頭!”
“咋麼了?”叔父瞥了那老和尚一眼,“咦”了一聲,神情驀然間大變,猛地伸手抓住那老和尚的肩膀,“嗖”的擲了出去,丟進火勢最旺盛的地方,然後回身拽住我的胳膊,低聲喝道:“走!”
我驚恐道:“大,你,你幹什麼?”
“你瞧不出來麼?他已經死了!”
“啊?!”我渾身冰冷,腦袋像發了燒似的驟然暈眩不止。
恍惚中,我瞧見那老和尚又站了起來,渾身是火,僵硬的在火光中走了幾步,囈語似的念道:“神龜,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話音未了,人突然撲倒在地,剎那間便被火光狼煙淹沒……
我腦子裡暈暈漲漲的,被叔父拽著拖走,直到出了大殿,被外面的燦爛陽光曬到,看見了圍觀的眾人,還有被兩個沙彌攙扶著的天然禪師,我才稍稍有些緩過勁兒來。
胸口處一直悶著的氣,重重的被我吐了出來。
如同隔世。
剛才的事情,就像噩夢一樣,情景恍若虛幻,驚懼感卻真實清晰,深入骨髓!
“道兒?”叔父拍了拍我的腦袋,喊道:“還沒過來勁兒?”
我癔症似的“嗯”了一聲。
叔父道:“有事兒沒事兒?”
“沒事兒。”我搖了搖頭。
叔父點了點頭,道:“魘住了。”說完這三個字,便若有所思般默然不語,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
旁邊的天然禪師像是受了極重的傷,看著熊熊大火,面容憔悴的像是驟然間蒼老了十幾歲,連站都站不穩。
衛紅和劉解放還在大聲爭吵,我聽見劉解放叫囂道:“我已經燒了!怎麼樣!?能把我怎麼樣!?如來怎麼不顯靈?!哈哈!”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衛紅氣急敗壞的跺腳道:“裡面有人!要出人命的……”
我不禁又想起了那個老和尚,問叔父道:“大,你進去找到人了沒有?”
叔父瞥了我一眼,道:“不就一個人,你找到的那個。”
“只有他一個人?”
叔父“嗯”了一聲。
我突然又有些惶遽,如果只有那老和尚一個人,那麼先前那聲慘叫就是他發出來的,他在那時候就已經死了嗎?
死了的人怎麼還在找東西?
“大。”
“嗯?”
我不安道:“那個老和尚真是死了?”
叔父古怪的盯著我,道:“你沒瞧見他的腦袋都碎了麼?”
我嚅囁道:“可,可是他還會動啊。”
“變屍。”叔父思索了片刻,道:“而且是剛剛異化的貪屍。”
“啊?!”我呆住了。
第119章 禪院紅劫(十三)
“咱們聽見叫喚的時候,他就死了,而且肯定是很快就受了祟物的影響而異化。”叔父篤定的說道:“我見過貪屍,它們的眼神再熟悉不過——雖說還是人的眼睛,可是瞳仁兒卻全都散開了!那眼睛裡的光,像是黑燈瞎火里狼狗的眼睛才能發出來的綠芒!嗯,這麼大的火,足足能把他燒成灰了……”
我回想起剛才那老和尚的兇惡神情,回想起他的眼神,不由得渾身一寒,確是如此!
綠芒。
像狼狗一樣的眼睛。
不,不是狼狗,是狼!
像是多年前的一個夜晚,我在軒轅嶺貪玩時遭遇的狼——餓極的狼!
“大雄寶殿這種地方,又會有啥麼祟物能叫一個死人異化成貪屍勒?”叔父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乖乖滴……”
我突然想起那塊瓦片——不偏不倚的砸在那老和尚天靈蓋上的瓦片——怎麼會如此的精準?
而且很明顯,他的腦袋在之前就已經被砸過一次。
兩次都是巧合?還是……
他口中念念不忘的“神龜”,又究竟是什麼東西?
叔父仍在沉思,眉頭越皺越緊,終究還是不得要領的搖了搖頭,低聲咒罵了一句:“總約摸哪裡不對勁兒,像是見過一樣,偏偏又想不起來,****八輩!”
叔父這麼一說,我也突然覺得那老和尚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但是努力思忖,卻又一點印象都沒有。
真是奇怪!
“天然!”叔父拍拍天然禪師的肩膀,道:“天然,大雄寶殿裡死的那個和尚是你的師兄還是你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