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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竹道長嘆息一聲,當即沉默下來,不再吭聲。
紅兵小將道:“老道士,其實,你雖然是封建迷信,不過畢竟是沒有產業的——這茅山是國家的,這道觀也是國家的,所以你本人的成份估計極有可能是屬於無產階級的,頂多了,就算是個自由職業者,小資產階級,那是屬於人民內部的矛盾,不是敵我的大矛盾。所以,我們願意給你一條改過自新的道路,改不改,可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我,我不要嫁給他!”
一竹道長還沒說話,黃姑已經又開始搖頭了:“我是自願守寡的,我自己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了,年輕的時候不想再嫁,到老了更不可能再嫁!我可求求你們了,你們不要逼我這個老婆子了。”
“為死人守寡那是封建餘毒!”酒糟鼻“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伸著手指頭點著黃姑的腦袋指責她道:“黃姑啊,你可不要不知好歹,你要是還繼續執迷不悟下去,那可就等同於為封建餘毒復辟了!那可是妄想要變天!那可是罪不可恕!”
“哎呀,饒命啊!”黃姑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道:“我沒有想復辟,我也沒有想變天,我堅決擁護……”
“好了,好了!”酒糟鼻把黃姑拉了起來,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們也是為了你好,是幫你走上更加光明的道路,你要相信我們。”
“我……”黃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站了起來,卻再也不敢說什麼拒絕的話了。
“我看這樣。”紅兵小將道:“把黃姑和一竹關進一間屋子裡去,讓他們自行結合。這就算是為他們舉行了一場簡單的婚禮。”
眾紅兵都興奮起來,哄叫著,“簇擁”著黃姑和一竹道長而去,紅葉道長也被推搡著走了。
我本以為叔父會出手阻止一下的,沒想到叔父卻眼含笑意,道:“走,看看一竹道長會不會跟黃姑洞房。”
我:“……”
眾紅兵把一竹道長和黃姑送到一間臥室里以後,就關上了門,又從外面上了鎖,然後趴在外面窗戶、門縫處,往裡面偷聽偷看。
這群人,可真是下作啊,咦——
我突然瞧見叔父也擠在人群里,跟著偷看,還朝我揮手眨眼睛,叫我過去。
我站在一旁,感覺叔父真是胡鬧,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做這種事情,這也實在是太難為情了……不過現在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可做,要不,我也去看看……
黃姑和一竹道長所在的屋子是間小臥室,進門就是一張老樣式兒的木**,幾乎占據了整個臥室。
半天才擠進去,我趴門縫看了片刻,就只瞧見一竹道長坐在**上,一動不動。
再仔細瞧瞧,他的雙腿盤踞,兩手都放著膝蓋上,捏著訣,雙目微閉,腰背挺直,完全就是一副練功打坐的模樣。
黃姑就更可笑了,撅著屁股趴在一竹道長的對面,像是在朝一竹道長磕頭似的,嘴裡絮絮叨叨的不停念誦,我聽得到,她念的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不要怪罪,菩薩不要怪罪……”
我心中暗暗好笑,一竹道長是道士,黃姑朝著他念這個,真是有些不倫不類了。或許黃姑是虔誠的佛教弟子。
就這個樣子,一竹道長和黃姑整整保持了將近一個小時。
一干紅兵輪番趴門縫,偷看了幾個來回,最終都覺得索然無味,也不偷看了。我和叔父也早撤下來了。
要不是礙著有這些紅兵和那個黃姑在場,我覺得叔父肯定早就把屋門給踹開,直接進去找一竹道長說事兒了。
紅兵們百無聊賴,繼續去拆卸桌椅板凳,清理著“漏網之魚”,把那些沒有砸毀的神像、香爐全都又毀壞了一遍。
看到忍無可忍處,我實在覺得義憤填膺,想出手阻止一下,叔父卻攔住我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動手。”
我正詫異叔父什麼時候轉了性子,按照以前,肯定是他老人家忍不住先動手的嘛。
叔父看穿了我的心思,道:“如果別人不託咱們爺倆兒的底細,咱還能鬧鬧。現在不中了。咱們在這邊要是鬧得動靜大了,這幫鱉孫肯定要查咱們的底細,江浦離這兒不遠,何衛紅那一伙人又知道了咱們的來頭,難保不被打聽到,那可就要連累老家了。”
我“嗯”了一聲,果然還是叔父老江湖,考慮的比我周全。
“他們倆在幹嘛呢?”酒糟鼻剛才領著一幫女紅兵風風火火的出去了,也不知道又幹了什麼“豐功偉績”,這會兒又風塵僕僕的回來了,衝著臥室門口的紅兵詢問一竹道長和黃姑的情況。
“黃姑在念經,那個老道士好像是在打坐。”被問的紅兵回答道。
“這還得了?!”酒糟鼻大怒,感覺自己遭到了愚弄和羞辱,立即喝令鎖門的紅兵把臥室門給打開。
“把他們給我拖出來!”
臥室門一開,酒糟鼻就讓人進去,把一竹道長和黃姑從**上拽了下來,拖到了外面。
“你們真是冥頑不靈,死不悔改!”酒糟鼻帶頭又打又罵,在一竹道長身上踹了好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