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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往外看去,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踏踏”傳來,不多時,便有一道人影從黑暗中創入眼帘,那是個十分矮小的人,模樣仿佛孩童,速度卻極快,自我瞧見他,只一閃念間,他便到了院門前!
那貓王“嗷”的一聲,就要撲上去,我喝道:“別動!”
貓王這才蓄勢未發,那人身子猛一趔趄,幾乎摔倒,我急忙伸手去扶,那人道了聲:“多謝小哥!”
我這才瞧清楚,他並非是個孩童,面容已經十分衰老,也憔悴不堪,聲音更是疲憊已極。我心中生憐,道:“大爺,你這是要去哪兒?”
就在此時,遠處又有一陣腳步聲緩緩傳來。
那老者突然伸色大急,身子一縮,往門樓里擠了擠,口中央求道:“小哥,能不能讓我進你這院子裡躲一躲?”
我狐疑道:“是有人追你?”
“對!”那老者道:“我身子上有病,追我那人手狠,追上了會要了我的命,求小哥您救我一救!”
我見他說的可憐,也詫異誰敢在陳家村里要別人的性命,便道:“你先進來。”
那老者大喜,道:“多謝小哥!”
扶著他進了門樓以後,我讓他坐在門後的凳子上稍作休息,他又央求道:“小哥,要是等會兒有人來了,問你見過我沒有,你就說沒有。”
我遲疑道:“我先看看是誰。”
他還要再說話,我已經往外走去了。
只見巷子的盡頭不疾不徐的走進來個人——那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身形枯瘦,個頭中等,一身的粗布衣服,嘴裡噙著一根煙,煙火一明一暗,煙霧時起時散。
“七叔?!”我認得這來人,是漢字輩排行第七的陳漢禮。
“弘道啊。”陳漢禮走上前來,道:“剛才跑過來個小老頭,見了麼?他受了傷,跑不快。”
我心中不禁吃驚,原來竟然是陳漢禮在追那老頭。
我問道:“七叔,你追他做什麼?他是什麼人?”
“這麼說,你是見到他了?”陳漢禮陰沉了臉,道:“他在哪兒?”
我不擅撒謊,更何況是對自己的族叔,雖然門後那老者對我拼命搖頭,我也是老老實實的說:“在門樓里呢。”
陳漢禮神色一變,便往門樓里進,嘴裡冷笑道:“好傢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陳漢禮剛進得門樓,只聽“嗖”的一聲響,有道烏光從門後迸出,直射陳漢禮的面門!
我大吃一驚,叫道:“七叔小心!”
陳漢禮卻似早有防備,把腦袋一偏,那烏光擦著他的鬢角飛過,錚然一聲,釘入牆上,細看卻是一枚烏黑髮亮的大鐵釘!
“我跟你無冤無仇吶!”那老者撲身上來,衝著陳漢禮叫道:“你憑什麼非要跟我過不去!?”
陳漢禮凝立不動,待那老者撲到自己跟前,突然側身一閃,剎那間已繞到那老者的身後,猿臂輕舒,早抓住了那老者的脖頸,冷冷道:“招子不放亮點,在陳家村里誰敢撒野?!”
那老者有傷在身,剛才那一飛釘和那一撲似乎已經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被陳漢禮一抓,竟全無還手之力。喉中咳嗽不斷,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第176章 河怪生精(四)
“弘道,你怎麼什麼人都敢往家裡讓?!”陳漢禮瞥了我一眼,道:“你爹呢?”
我已經看呆了,愣了片刻才道:“他,他在功房裡辦事。”
陳漢禮“哦”了一聲,神色稍緩,道:“你去找根繩子來,把這個老貨給捆起來。”
我遲疑道:“他是什麼人?”
“你不用問那麼多。”陳漢禮乾巴巴的回了一句,道:“你只管去拿繩子,先把他捆起來。”
我有心想多問幾句,見陳漢禮無意回答,便只好去拿繩子。
剛尋了繩子回到門樓,交給陳漢禮,就瞧見弘德灰頭土臉的走了過來,他看見陳漢禮和那老者,吃了一驚:“七叔,你咋來了?”
陳漢禮“嗯”了一聲,根本沒多搭理弘德,自顧自去捆那老者。
那老者似乎是難為受辱,閉了眼睛不吭聲。
弘德圍著陳漢禮和那老者轉了一圈,道:“七叔,這位大爺是誰?咋長的真小?
陳漢禮仍舊是“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漢字輩諸位叔叔中,要數這位陳漢禮為人最是寡冷,本來就長著一張不和善的臉,神情又鮮有歡愉的時候,據說是心懷雄才大略,有意要找到麻衣陳家遺失六百年的天書,可惜身為旁系,並非嫡傳,即便是沒有遺失的《義山公錄》上半卷也輪不到他學,所以一直都鬱郁不得志。
不過老爹說此人對麻衣陳家忠勇可嘉,只是頭角崢嶸,難以駕馭。
這樣的人,等閒之輩從無青眼,哪能瞧得上整日裡無所事事的弘德?
弘德也知道陳漢禮看不上他,所以對方愛答不理的,弘德也見怪不怪。他扭臉對我說道:“咱爹可真有閒心,一邊讓那貨在桶里泡澡,一邊還點了些不知道是啥名的香,熏那貨呢!那貨暈六不扥的,跟快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