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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兒!”叔父拉住我,嚴肅的說道:“見事兒不對,立馬上岸!我知道你的本事,打不過的時候,跑還是能跑掉的。你要是逞能,出個三長兩短,我就把這廟裡的所有人全殺光,給你陪葬!”
眾僧全都愕然,我又驚又感動,知道叔父說得出就做得出,我如果真折在水下了,不但是丟了自己的小命,連帶著這廟裡所有的和尚,包括天然禪師,肯定都活不成了。
於是我鄭重的點點頭,道:“知道了,大!”
吸口深氣,調好內息,默捏心訣,將“鎖鼻功”施展起來,又把丁蘭尺咬在嘴裡以後,我便悄悄的從池塘一角慢慢的溜下水去。
我原本心想以自己的涉水技巧,下水時應該會做的無聲無息。可是沒成想,我剛剛入水,眼角的餘光就瞧見池塘中央的水波悄然盪開,底下暗流涌動,那大龜似乎已經注意到我了……
但是我並不怎麼慌張。
因為在我的肌膚接觸到水的一剎那,有種久違的歡愉感就遍布全身——這是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在岸上時,我那還算緊繃的心到此刻已經變得前所未有的放鬆!
我想,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此次水下之戰的勝算應該會在九成以上。
我將全身都隱沒於水下,越潛越深。
上善若水,水又無情。水是這世間最危險的存在之一。它能於不著痕跡間要掉你的性命——就比如,越深的地方水壓就會越大,當到達某種深度,人的肺臟和心臟甚至能被水給壓碎!
因此,我下深水,就冒著這樣的危險,那麼,大龜呢?
那大龜既能上岸,又能入水,可見是兩棲動物,而並非是單純的水龜。
兩棲動物有一樣優勢,那就是它水上、陸上的本事都有點。不過,這種優勢反過來又恰恰是它的劣勢——因為它時而在水中,時而在岸上,對兩種環境都不那麼專一,結果便是它在水上、陸上的本事都不會高到極致。
從這一點來說,我覺得那大龜和我是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的,深水區對我造成的危險有多少,對它幾乎也有多少。
除此之外,深水區還有一樣好處,那就是越深的地方就越安靜。這樣的話,我就能清晰的感覺到我周遭的一舉一動,從而判斷那大龜的行止。
我只能這麼判斷。
因為在水下,我的耳朵基本上喪失聽力,嘴巴除了可以吐吐氣泡之外,只能用來被灌水,而鼻子更是毫無用武之地——所以,下水以後,聲音和氣味都已經不能被捕捉。
至於眼睛,尋常的人很難在水下開目。就算是能開目,可視距離也非常之短,清晰度更不用提。
除非夜眼,夜眼不但能在黑夜中視物如同白晝,更能在水下開目,不但不會覺察到不舒服,視力之強也足以明察秋毫之末。
可惜,叔父修得夜眼,卻不敢涉水;我水性精熟,卻尚未能修成夜眼。
所以,即便是我再熟悉水,再懂水性,下了水以後,也得閉上眼睛。
至此,耳、目、口、鼻、身、心六相對我來說,耳、目、口、鼻全失功力,只剩下身和心——
以身感,以心覺。
以身犯,以心斷。
水的流動速度,水的溫度,暗流、波紋的形成和消失……種種跡象,都代表著很豐富的信息。
而我就擅長捕捉和分析這些信息。
靜靜的遊動中,我覺察到一股暗流正悄悄的涌動著向我靠近,我周圍的水溫也在以一種幾乎不可察覺的程度微妙的升高了極其可憐的那麼一點點,嗯,似乎還有兩道或者四道水波在我身後匯集,然後又盪開……
我佯裝無所知覺,繼續緩緩往前遊動……
但我心中卻在計算,三——
二——
一!
我腳下踩水,猛然轉身,眼鏡急睜,那大龜的影子赫然出現在眼前!
而此時此刻,原本被我銜在口中的丁蘭尺已經到了我的手上!
我斜刺里大力一揮,模模糊糊中,尺鋒已經從那大龜的腦袋上砍過!
一股黑血立時涌了出來,在水下瀰漫。
那大龜急往上游。
我心中暗呼一聲:“可惜!”
剛才那一砍,傷到了大龜的腦袋,可惜卻錯失分毫,沒有割斷大龜的脖頸。
我在水下對角度和力度的把握,仍舊是無法達到陸地上的水準。
但既然已經傷到它了,它的銳氣就折了,接下來的事情應該也會好辦的多。
我重新閉了眼睛,也踩水往上急速浮動,片刻後,腦袋露出水面,緩了一口氣,再看那大龜,距離我只有一丈多遠,也浮在水面上,眼睛之後一寸之處有道長長的傷口,仍在汩汩冒血。
“好!”
岸上突然傳來一聲雷鳴般的喝彩,嚇我了一大跳!
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池塘周圍站滿了人,不但有叔父、天然禪師和廟裡的一眾大小老少和尚,衛紅等人也在。
他們各個臉色都不怎麼好,神情既驚懼又興奮。
叔父大聲道:“你傷著了沒?我瞧見水下冒上來不少血!”
我道:“沒有!血都是烏龜的。”
叔父點點頭,道:“小心,龜孫子記仇,吃了虧就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