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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弘義突然進家來了,老二引著他進屋子裡,三叔問道:“怎麼了?”
弘義道:“有個外地的生意人從咱們村里過路,夜裡暈死到了北頭。今早被我們發現,摸著渾身熱的燙手,以為他是著了涼,發了燒,送到村醫那裡,可是怎麼也用藥扎針,也不見他退燒,不但不退燒,還滿嘴的講胡話,說是自己遇見鬼了……那村醫也不敢治了,說是有些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他了,我就特來稟告族長。”
老爹緩緩起身,道:“帶我去看看。”
村中北地歷來就十分荒涼,那裡有兩條深溝,還有條乾涸的河道,又有一條被廢置的渠道。唯一能行人走路的一條小道上,長著棵老柳樹,老柳樹下面有一口水井,是村民澆地時挖的。那個水井的井沿很低很低——低到人可以毫不費力地直接踩進井裡,村里也沒採取什麼措施,全憑人自己留心注意。
只因那井地處偏僻,周圍陰氣森森,因此久而久之就有傳言,說那棵柳樹上盤踞著條大蛇,沒日沒夜的在那裡採集陰氣,準備修煉成精……
雖然此事無可考證,但是卻足以嚇壞許多孩子,平時也很少有村民去走那條路,即便要走,也是小心翼翼,提心弔膽——既害怕會一不小心掉進井裡,又害怕井裡忽然伸出一隻手,把人給拉進去,或者怕樹上忽然垂下來一條碗口粗細的蛇……
第469章 野樹古井
那片荒廢之地除了有棵老柳樹和有一口老井之外,村北乾涸的河道里也遍布著附近村民們扔的垃圾,幾乎隨處可見被人們丟棄的死豬、死狗、死雞的屍體,臭氣熏天,污穢不堪。
更可怖的是,偶有時候,河道中會有嬰兒的屍體,用破衣服或破被褥包著,臉頰和眼珠子都已經腐爛,只剩兩個黑漆漆的洞清晰可見……
腐肉也引來了烏鴉,經常在附近徘徊,十分聒噪。
一些走街串巷的無良商人,到那個河道里,把死牲畜的屍體拖出來,裝進大口袋裡,然後用自行車拉走,回去做假香腸、假火腿。
這天夜裡出事的行走商人,也帶著個大口袋,料想也是從事這種營生的,我見了便心生厭惡,對老爹說道:“爹,這人怕不是什麼好人。”
老爹“嗯”了一聲,道:“看得出來。”
老二道:“那不救這個鱉孫了。”
老爹道:“當然要救,救了之後讓他以身說法,回去告訴他的同行,好少一些無良之人。”
我瞧著那商人麵皮蠟黃,軟塌塌的和常人大不一樣,眉心處和眼圈周圍都沉沉發黑,嘴裡只呼氣聲大,幾乎聽不到吸氣聲,心口處也不見怎麼起伏,便道:“還能救得活嗎?”
老爹道:“他沾染的祟氣雖然極深了,但一息尚存,神智未喪,還是能救的。弘道,你回去問你娘要三道酒符,即時燒化了端來,弘德,你回去拿我刺穴的銀針來,弘智,你回家讓家人熬些薑湯來。”
我們都應聲而去。
各自取了東西回來的時候,我見老爹正在伸手捏按那商人的腦門,那商人已經悠悠醒來,能微微張開嘴了,老爹先用銀針刺了他的穴道,又灌入薑湯,那商人便能說話,哆哆嗦嗦道:“救,救命……”
“廢啥話!”老二道:“這不是正救著你的麼?”
老爹又從我手裡接過符酒,給那商人灌下,頃刻之後,那商人猛然睜圓了眼睛,坐起身子,大吼一聲:“有鬼啊!”
“鬼你娘的頭!”老二踹了他一腳,道:“哪兒他娘的有鬼!?這兒都是人!”
那商人惶恐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朝老爹拜伏道:“謝謝您啊,我知道是您救了我的命!您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了!”
老爹道:“你起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商人咽了口唾沫,顫著嘴唇,口吃道:“我,我是外鄉行腳的生,生意人,夜裡瞧著月亮很明很亮,星星也多,天兒不熱也不涼,我就貪天兒好,趕夜路……”
老二道:“我看你不是貪天兒好,是黑燈瞎火的,沒人能瞧見你幹啥勾當吧?”
老爹道:“不要打岔,讓他說。”
那商人道:“我走著走著,走到一條幹了的河道邊上,忽然就瞧見一個女人,坐在一棵柳樹下的井沿兒旁邊,身影一晃一晃的……”
說到這裡,那商人臉上忽然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老二也有些驚悚,大聲喝道:“你可別胡編亂扯啊!大半夜的,井沿兒旁邊咋可能有女人?!”
“我哪兒敢胡編亂扯啊!”那商人道:“我瞧的真兒真兒的!一個女人,穿著碎花布衣服,頭髮賊長賊長人,對了,懷裡還抱著個東西,我一開始沒瞧清楚她懷裡抱著的東西是啥,走近了,才聽見有孩子的哭聲,原來她懷裡抱了個孩子……”
老二道:“越說越離譜了!”
老爹呵斥道:“你別吭聲,讓他說!”
那商人道:“那女人懷裡抱著個孩子,哭得厲害,聲音高高低低,吵鬧的我揪心的很。我又想著,大半夜的,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在荒郊野地里坐,怪可憐人的,就走了過去,想問問她到底出啥事兒了,那個女人的頭髮很長很長,又是披散著的,遮住了臉,黑漆漆的樹影下,我也看得不大清楚,就喊了一聲:’你是哪裡的人啊,怎麼這麼晚了也不回家,抱著孩子在這兒哭?‘那個女的沒有搭理我,懷裡的孩子還是哭個不停。我就又問了一聲:’你到底是咋了?有什麼事兒回家裡好商量,你跟我說說你的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大人不怕天涼,小孩子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