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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嗯”了一聲,去瞧那大龜,只見它正惡毒的盯著我看,一雙眼睛實在醜陋邪異,看得人分外不舒服。
它也不動,就靜靜的浮在水面上,直勾勾的看我。
我三番五次的潛下水,想引誘那大龜再下水,繼續在深水區拼鬥,可是它竟絲毫不為我所動,就浮在水面上,像死了一樣。
叔父在岸上用石頭投擲它,它也不動,任由石塊亂打——此龜的堅韌程度超出想像,絕非是一般的兵器、工具所能傷。
邪物也只有具備靈力的法器才能傷害,從這一點來說,丁蘭尺對付這大龜要比都有用的多。
吃一塹,長一智,傷了第一次就不來第二次,足見這大龜的狡猾。
水中行止對身體的消耗本就是陸上的幾倍,敵不動,我頻動,體力消耗更劇,這大龜恐怕正在打耗死我的注意。
當然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畢竟不是兩棲動物,就算是在水面上漂著不動,其實也是極其耗費力氣的。
所以我想了想,決定臨時換個策略。
我也先把身子浮在了水面上,然後重新把丁蘭尺銜在嘴裡,騰出雙手,撥動池水,光明正大的朝著那大龜遊了過去。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那大龜的眼神明顯一怔,繼而又添了許多歹毒——恍惚間,我都要把它當成一個人了,這大龜的兇惡狠戾以及狡猾也已經不輸於一個人了。
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已經不足三尺遠!
“快沉底兒!”岸上的叔父陡然大喝一聲。
叔父慧眼如炬,已經瞧見了我這行為所帶來的危險!
我想也沒想,身子已經沉下水去!
即便是不用叔父提醒,我本來也是打算這麼做的。
幾乎就是在我沉下水去的同時,我眼睛中的餘光掃見了那大龜的嘴巴猛然張開,我的耳朵在入水的瞬間,只聽見“啵”的一聲響,一團白花花的“痰”閃電般噴出,幾乎是擦著我的頭頂飛過,雖然沒有真真切切的擊中我,可是一股刻骨的陰寒激的我在那一瞬間幾乎渾身冰凍!
痰沒有擊中我,可是那大龜已然迅猛的撲了下來!
這個過程描述起來十分繁瑣,可是發生的時候卻是極其迅速,幾乎是電石火花的一瞬!這個過程在外人看上去好像是我麻痹大意了,其實是我故意在鋌而走險,為的就是要那大龜這樣!
藝高人膽大,我雖然藝沒那麼高,但膽子還是有那麼大的!
我料想那大龜下水就是為了咬我,而我也就是想讓它來咬我,只要它來咬,就得把腦袋伸過來,只要它的腦袋伸過來,我就有機會能斬斷它!
距離越近越危險,可同時,時機、分寸、力度的把握也越精確!
就在那大龜下水的瞬間,我猛然睜開了眼睛,瞅准了它脖頸的位置,丁蘭尺直戳而上!
在水下,戳比砍更省力,更直接,更迅速!
有了前次的經驗,這一次就絕不會再錯失分毫!
我堅信這一次能把那大龜的脖頸戳個窟窿!
不料,就在我把丁蘭尺戳出去的那一刻,兩道幽冷的目光猛然迸入我的眼睛,剎那間,如遭電擊,我渾身上下一個激靈——丁蘭尺在剛剛觸及那大龜脖頸的時候停了下來,我渾身變得冰冷、沉重、無力,開始往池塘深處沉下……
第124章 禪院紅劫(十八)
我拼命的想要掙扎著動起來,可是從腳底心到頭髮根,居然沒有一處是能動的!
我就像一根鐵柱子,毫無浮力的往水下沉去。
壞了,壞了!
那大龜的眼睛在水上不怎麼厲害,只是醜陋邪異,可是萬萬沒想到,在水下,與它的目光對視,身體竟能被禁錮住!
不,也許被禁錮住的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我腦海中所想要做的一切都與身體無關,靈魂和身體處在兩個世界。
我心中陡然生出一陣絕望的悲涼。
原本我樂觀的想,勝算是在九成之上的,前提是沒有意外——結果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其實我應該想到的,這大龜和貓王,以及獺怪,都是動物日久天長加以異法,得了邪性,非同尋常……它們渾身上下最厲害的地方應該就是眼睛。
大意了,大意了。我終究還是大意了。
我急切的想閉上眼睛,可是連眼皮也已經不由自主,不受控制。
我往池塘底部墜去,那大龜也尾隨而下,雖然目光再未與我的眼睛對應,但是那詭異的感覺,卻一路不舍,如影隨形,深映眼前!
我會沉向何處?
池塘底?淤泥下?
池塘的淤泥底下會是另一個世界麼?
咦?
這不能動的感覺,似乎有些熟悉,就像,就像是天然禪師先前所講“婆娑禪”中的“定”。
對,是的,就是這種感覺。
極苦中極樂的“定”。
我想起天然禪師在車上說過的一些高深莫測的話,婆娑禪功中,“戒”、“定”、“慧”乃是佛門的三無漏學。
所謂“三無漏學”,以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完美無缺的本事。
其中,“定”為三無之根本,是“戒”與“慧”的前提,所有婆娑禪的修行,都需要從“定”開始,甚至可以說,一切佛法的修行,也都要從“定”開始,而不是僅僅限於婆娑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