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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羅連忙上前,對封從龍和李玉蘭連哄帶勸,李玉蘭高興起來了,說:“只要不把孩子抱走,讓我去哪裡都行。”
李玉蘭既然這麼說了,封從龍自然是不會不同意,當即就這麼商量好了。
本來是叫阿羅也跟著去的,可是阿羅說潘清源受的傷頗有些重,長途跋涉了不好,就不去打擾了。
她剛才背負潘清源的時候,把百川和尚身上的褡褳也帶出來了,裡面封著潘時午夫婦和潘清琢的鬼魂,老爹相出了破綻,解了褡褳,把三鬼都放了出來。
三鬼被封了許久,有些傷損,老爹看著星象,度著斗宿,相好了方位,又用相筆在那方位所在之處的地上畫出來一個格子,叫三鬼都進去修整。
老爹說,到不了天明,三鬼就會好轉。它們大仇已報,生無恨事,時間久了,痴執之念消除,魂魄就會散開,重新為人了。
老爹做術的時候,叔父說道:“把弘德弄起來,咱們就趕緊走。”
我過去又推了弘德幾把,還是不醒,便狐疑道:“他估計是餓暈了,我們這兩天都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哎!”叔父聽見我這話,猛地想起來什麼似的,從背上解下來一個包,遞給我道:“這是大在南京特意給你捎的,時間一長,也忘了,不知道壞了沒有……”
我接過來一摸,裡面似乎是只鴨,然後便想起來南京的鹽水鴨出名的很,心中登時一動,嘴裡吞起口水來,肚子也咕咕亂叫。
把包打開,一陣肉香撲來,果然是只又大又肥的鹽水鴨,我頓時眉開眼笑起來,肚子也更餓了。
但我知道買只鴨著實不容易,這時間,到處都是物資短缺,糧、油、布、肉都憑票定量,一隻鹽水鴨的價格頂的上禹都到太湖的車票。即便如此,很多東西也是有錢難買,也不知道叔父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弄來這好東西,心裡頭著實記掛我,我不由得又是高興,又是感動,連聲道:“謝謝大!謝謝大!”
叔父說:“先瞅瞅壞了沒有?兩三天了。”
“沒有!”我滿鼻子聞到的都是肉的香味,肚子像掏空了一樣,就算是這鴨肉真壞了,也敢吃下去。
叔父一笑,也不吭聲了。
我先撕掉一條油乎乎、**的鴨腿,遞給老爹,老爹皺皺眉,搖頭不要——我知道老爹是絕不會在這場合吃東西的,他老人家家族長作風嚴重,向來是一絲不苟,嚴肅的很,但是我的禮數得盡到。
至於叔父,我剛看他一眼,他就搖頭,也不用我鬧那虛禮了,我便轉手把鴨腿遞給了明瑤,道:“快吃妹子。”
明瑤也早餓的唐了,並不推辭,接在了手裡,微微張了張嘴,又怕人瞧見不雅,便忍住了先不吃。
我又拽下來一條鴨腿,瞧瞧阿羅,本想給她,她卻正皺著眉頭看我,眼神中對我手中的東西好像甚是厭惡,我便想她是夜屍初變成的人,估計也吃不下去,索性也不讓了,免得她嫌棄。
至於封從龍和李玉蘭,正你看我,我看你,膩歪的厲害,我也不好意思打攪。
自己張開嘴來,又咽了一口哈喇子,想把整條鴨腿塞進去,卻見眼前人影一晃,竟是老爹突然搶上來一把按住我的手,喝道:“別吃!”
我登時愣住,道:“怎麼了,爹?”
“這肉的味道有問題!”老爹把鴨奪走,放在自己鼻下嗅了嗅,臉色登時大變,看向叔父道:“兄弟,這鴨肉買了幾天了?”
叔父道:“兩天了。本想著一到太湖就能找到弘道,沒想到找了這許久。”
老爹又問:“你是在哪兒買的?!”
“江浦啊。”叔父見老爹神色異樣,也不禁驚愕,道:“大哥,怎麼個情況?”
老爹頓了頓,緩緩說道:“這鴨肉中有人肉味!”
“啊!?”
明瑤驚呼一聲,立即把手裡的鴨腿丟到了地上。
我也嚇得猛然哆嗦,渾身栗起,阿羅面無人色,驚聲說道:“老,老先生,你,你開什麼玩笑呀?”
“我可沒開玩笑!”老爹臉色陰沉。
叔父走過來,拿過老爹手中的鴨肉,湊到鼻子下面一嗅,又看向老爹道:“大哥,這是尋常的肉味?”
六相全功是陳家相術的基礎,叔父的六相全功修煉已至化境,與老爹相比,只是功到術未修的差別,老爹能嗅到的氣味,叔父必定也能嗅到,因此叔父才有如此疑問。
老爹說道:“你的相功無人能及,我能聞到什麼味,你自然也能聞到,但是你沒練相術,卻是辨別不出來了。相術之中,只相味一法,便可分五大正味、十大副味,正副相交顛倒,輔以強弱之分,又有四百種變化,種種變化都有細微區別,常人是無從區分的。正所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即如是也。”
老爹的意思是說,鴨肉之中即便是有異味,叔父能嗅的出來,卻也無法辨認出那具體是什麼味道。
就好比一堆雞骨頭裡混著幾根零碎的鴨骨,眼力好的人瞧見了,或許能瞧出骨頭有多少根,每根大小有些不同……但熟悉禽骨的人卻能分辨出這骨頭並不是同屬同種。
第97章 江浦鬼鴨(一)
老爹有相功為底子,相術更是通神,別說四百種氣味了,就是五百種、六百種、一千種,我也相信他老人家能分辨得出其中的細微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