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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把這卷子做了。”進了水墨畫廊,蘇西從皮包里掏出幾張紙扔到桌上,“好好做,要不人家不收你。”米珠兒滿嘴裡塞滿了點心,“唔唔”了兩聲表示知道了。“下午畫畫的師傅會過來,你準備下。現在,拿上你的行李,跟我來。”
米珠兒又“唔唔”了兩聲,一手抓起最後一塊糕點塞進嘴裡,一手去躺椅後面拎過皮箱。
“你以後睡那。”蘇西打開畫室,指著邊角堆著塑料泡沫的地方說:“那有張床,自己去清掃下。”說完她擦過米珠兒,走了。
床?米珠兒擱下皮箱,高興地跑到角落裡。散亂的泡沫下有一床陳舊的席夢思,米珠兒三下兩下把上面的泡沫揮開,就四仰八叉躺在上面,我有自己的床了!她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真舒服啊,就像媽媽的懷抱,這麼想著,她很快睡著了。
蘇西抱著鴨絨被走進畫室,立刻被她睡夢中的甜笑給震住了。她只是個孩子,蘇西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被子,悄悄地退出了畫室。
衛秋背著畫架還沒走進大門就給蘇西堵在了門口,“她在睡覺,你明天來吧。”衛秋點點頭,轉身就走。蘇西張嘴想叫住他,可是她也只是張張嘴,如果不去西藏,哎,她轉過頭就見米珠兒揉著眼睛,正站在畫廊的口子上。
“別動!”她抓起紙和筆,快速地在紙上勾畫出幾條線,“我還不死心嗎?”她喃喃地說著,一把扯碎手中的紙。“畫師臨時有事,明天來。”蘇西沒有看米珠兒,她的臉上又恢復了冷漠。
於張這時正好跑到門口,他見到米珠兒眼珠子都不動了,“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子。”米珠兒沖他翻下白眼,於張穿著做木匠活的工裝,上面有不少的木屑。
“不是叫你昨天送來嗎?”蘇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於張害怕地縮縮頭,“昨天我爸去鄉下了,沒告訴我送哪幅。”她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去,叫你爸自己來結帳。”於張忙不迭答應了,掉頭就跑,“現在的娘們一個比一個凶。”
“要麼你把衣服脫光,要麼你給我扯上點。”蘇西沒有看米珠兒,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門口,“他怎麼都不來了?”米珠兒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低頭一看,胸衣的帶子掉了半截在外邊,她忙退回畫室里。
不多一會,於老爹滿臉堆笑地跑進來,“蘇老闆,真對不起,都怪我昨兒個走得匆忙,交代得不清楚,您大人大量就原諒我這一次吧。”蘇西露出絲笑容,“於老爹,下不為例,這是畫的工錢,你收好了。”本來蘇西叫於老爹來是想訓斥一番,不知怎麼就改變了主意。
“您放心,保證沒有下一次。”於老爹連連哈腰正準備走,這時米珠兒走了出來,於老爹的眼睛一下鼓得大大的,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於老爹慌裡慌張地跑回家,“快收拾東西,”他邊說邊去牆上取下他常用的墨斗插在腰間,見於張還在莫名其妙地望著自己,他踹了他一腳,“小畜牲,不想死就快些收拾東西。”於張揉揉有些發疼的小腿,“為什麼啊?”“還問?”於老爹眼睛一瞪,抽出腰間的墨斗照他頭上就是一下,“不是為了你個小畜牲,老子跑什麼跑?”於張嘟著嘴,不快活地慢慢收起刨具和墨斗。
於老爹收拾出來,見於張還在拿著刨具和墨斗發呆,上前拽了他一把,於張被驚醒了,“爸,我馬上去收拾。”於老爹嘆口氣,“來不及了,走吧。”於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跟著他爹坐上去鄉下的汽車。
蘇西並不知道於家發生的這一切,她正盯著米珠兒交來的試卷生氣呢,“這就是你說的跟房東的女兒學的東西?”米珠兒瑟縮下身子,半天才小聲地回答說:“是,不是。”蘇西兩眼冒火地足足瞪了她一分鐘,冷汗很快浸濕了米珠兒的頭髮。
“房東太太不准我找她女兒。”她勇敢地看著蘇西說:“我是個沒父親的野孩子,她認為我會帶壞她女兒,而我媽,”她的眼裡露出痛苦,“她是那種女人,最開始她賺的錢還能讓我讀書,可是到後面找她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她活不下去了,”她笑著任淚水爬過她的鬢髮,“她養不活我,為什麼生下我?”她哭得聲嘶力竭。
蘇西沒有動,任米珠兒哭倒到地上,如果不是心底的牽引,如果不是……她遇不上她,她肯定會走上她媽那條路,哎,命啊。
“擦擦。”她丟給米珠兒一捲紙,“我對你的過去一點都不感興趣,你既然吃過苦,就該明白遇見我是你多大的造化,所以明兒起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敢說半個不字你立刻給我滾蛋。”她邊說邊朝畫廊走去,“我去睡會,要是這有什麼不見了,你雙倍賠我。”一直到走回屋裡,她才任淚水滾落下來,米羽是傻瓜,她也是,為了所謂的愛連自己的靈魂都不要了。
第二章衛秋(1)
米珠兒無聊地一會看窗戶,一會看窗簾,從蘇西通知她衛秋馬上來要她脫掉外套到現在,她感覺已經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該不是個老夫子,老得都要人扶著才能來吧?米珠兒沖窗口吐吐舌,她感覺那有雙眼睛在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