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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緊走幾步上前,把手上帶的佛珠褪下擱到她的額上,然後雙手合十盤腿坐下,閉目喃喃誦念起經文來。
楚一葦有點傻眼了,才發生的一切就像在演戲,為什麼老人非要他拿槍敲米珠兒?為了祛邪?這也太可笑了,他一個公安戰士,手裡的槍是用來保衛人民安全的,竟然被當成是祛邪的東西……他正想著,脊背上突然一涼,接著這股冰涼游竄到了他的四肢,他心想大不了一死,當下毫不猶豫反手進衣袖裡去摸那冰涼的東西。他掏摸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摸到,難道是我的幻覺?他的臉色不覺凝重起來。
“快,坐到我身邊來。”老人急急地說完,繼續閉上眼誦念他的經文。
楚一葦瞧眼牆角,措姆靠在牆邊似乎睡著了。他才是和我說話嗎?他走過去坐到老人身邊,心裡挺納悶的,暗想等他念完經我再問。
一陣焦急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楚一葦注目去看,最初見到的那個年青人挽著個中年婦女匆匆走了進來。他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沒看見?這必定有後門。楚一葦正想著,那個中年婦女摔開年青人的手,搶前幾步走到老人身邊,“洛桑,你沒事吧?”
洛桑緩緩地睜開眼睛,取回米珠兒額上的佛珠,“哎,該來的還是來了。”
地上的米珠兒忽然也睜開眼睛,“這是什麼地方?”
楚一葦的下巴快掉了,她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她這麼反反覆覆的目的是什麼?玩失憶?這樣的犯人他不是沒見過,可像這麼反覆的可就只有眼前這位主。“這是牛奶加工坊,你對面的就是你要找的洛桑。”他說完緊緊地盯著米珠兒,他自信她任何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哦,洛桑。”米珠兒的眼睛亮得跟星星樣,“你就是洛桑,真是太好了,蘇西叫我來的。”
洛桑顯然也被她弄糊塗了,“她這是?”他望向楚一葦,後者露出個苦笑,我要是知道這TMD是怎麼回事,我還用重複那些廢話去試她嗎?
“這是她遺言要交給你的。”米珠兒從行李袋裡翻出一個像是香囊的繡花袋子,洛桑有點莫名其妙,可還是說了聲謝謝就準備接過去,米珠兒忽然收回手,很生氣地瞪著他問:“蘇西死了,你怎麼一點都不難過?”
“行了,別演戲了。”楚一葦大喝一聲,威嚴地盯著她。再會裝的犯人一般到這時候不是翻白眼裝死,就是悶著頭不做聲,而抵不住內心恐慌的就會主動交代罪行。
“演戲?”米珠兒跳起來,“你說我演戲?”她憤怒地指指洛桑說:“蘇西死前還念著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平靜?這,這也太不公平,太過分了!”
老人(洛桑)忽然急急地說了幾句藏語,楚一葦悶了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問:“你真忘了?還是裝的?”米珠兒的眉頭抬起來,老人站起來,攔在他們中間,“告訴她。”
好男不和女斗,楚一葦忍下一口氣,把剛才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中間你和洛桑談了什麼我不知道,就這樣。”
米珠兒馬上好奇地轉頭看著老人問:“我們談了什麼?”蘇西喜歡這麼老的人?她似乎這才注意到屋子裡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別的人,“方便說嗎?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說。”
“沒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洛桑嘆口氣,邊上的中年婦女忽然扯了他一下,說了幾句藏語,楚一葦只大概聽懂了她勸他別說。“沒關係的,”洛桑搖搖頭,“生死由命,我活到這份上夠了。”
“孽啊。”中年婦女的臉上露出痛苦,“要是當日你不把她帶回家就好了。”(藏語)
“阿庫,聽說活佛幾天後從北京回西藏。”最初米珠兒和楚一葦見到的那個年青人(巴桑)在邊上突然插嘴說道。
“活佛?”其他幾個人幾乎是同時驚呼起來。
巴桑點下頭,露出無限敬仰和尊崇,“是的,所以阿媽特意趕了來,希望能得到活佛的賜福。”
“活佛是不是都不走路的?”米珠兒一開腔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巴桑立刻長伏在地,連拜了三下,“請饒恕我們客人的無知。”他拜完爬起來又磕了三下響頭,這才滿臉嚴肅地說:“活佛是我們的太陽。”
米珠兒滿臉脹得通紅,“對不起,我不知道。”
洛桑嘆口氣,“巴桑已經代你向活佛謝罪了。”米珠兒抬手摸摸臉,才發現手上還拽著那個香囊,“給您。”她雙手合十沖洛桑半鞠下躬,“塵歸塵滅,蘇西說該物歸原主了。”
洛桑顫抖著手接過香囊,他似乎已經知道裡面是什麼,眼裡露出痛苦。“你們去後面房間休息吧。”他眼含深意地望了眼楚一葦,握緊香囊折身回裡屋了。
巴桑熱情地攤開雙手,“兩位請,請到後面休息。”
血玉(1)
今天發生的一切太奇怪了,不,應該是離奇,不是親身經歷我一定不會相信這是真的。楚一葦摸出根煙點上,蘇西92年來過西藏,她和洛桑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他們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不然蘇西不會讓米珠兒千里迢迢地送那個香囊來,那裡面裝的是什麼?訂情信物?應該不是,洛桑都不接受蘇西的獻身,又怎麼可能給她訂情信物?火車上那個黑影要找的是不是就是這個?跟郭品洋被殺案有沒有關係?看來,我得和這位洛桑大叔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