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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某種原因,我掏出了那張過目即忘的大衛·湯普森的照片。我拿給丹尼看,問他是否想起什麼。
他搖搖頭。“我應該想起什麼嗎?”
“或許不必。他在離這裡幾個街區的地方租了個私人信箱,所以我以為他可能會來這裡。”
“他長了一張很容易讓人忽略的臉,”他說,“但我不覺得我見過他。你想多印一些,讓我到處發嗎?”
“我看不必浪費那個錢。”他聳聳肩。“隨你。總之,這是誰?”
“要麼他名叫大衛·湯普森,”我說,“要麼就不叫這名字。”
“啊,”他說,“你知道,同樣的話幾乎可以用在所有人身上。”
我們到家時,埃萊娜說:“你真是個天才,你知道嗎?你把一個憂鬱的夜晚給整個扭轉過來。你以前想得到你這輩子能在一個夜晚裡聽到同一個人說自己既是個患白化病的黑孩子,又是老色鬼嗎?”
“你說了我才發現,倒真是沒有。”
“而且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就看不到這場好戲了。你知道你今天晚上會得到什麼嗎,大男孩?”
“什麼?”
“幸運,”她說,“但我想你應該跟某個乾淨又香噴噴的人共享幸運才對,所以我要去洗乾淨。你或許也想刮刮鬍子。”
“還有沖澡。”
“對。所以我們大概半個小時後在臥室會合怎麼樣?”當時約十二點半,後來想必是接近一點半時,她說:“看吧?我剛剛跟你說什麼來著。你走運了。”
“我這輩子最走運的,就是碰到你的那一天。”我說。
“甜蜜的老熊,哦,啊。”
“啊?”
“我只是在想。你知道,我認識的人都不做那行了,所以我也沒人可以問。”
“問什麼?”
“哦,我只是很好奇,偉哥對應召女郎有什麼影響。我的意思是,一定會有很大的影響,你不覺得嗎?”
“我覺得你是水果蛋糕。”
“什麼?水果蛋糕?你怎麼會這麼說?”
“水果蛋糕不是壞東西。晚安,我愛你。”
所以這是個美好的一夜,奇妙的一夜。但我當時並不知道,美好或奇妙的時光已經到此為止了。
第15章
我醒來聞到咖啡香,到了廚房,埃萊娜已經幫我倒了一杯,烤箱裡面有個英式鬆餅。電視機開著,正在播放的節目是《今天》,主播凱蒂·庫瑞克看著來賓侃侃而談他那本討論蘇丹種族滅絕事件的書,正試圖表現得開朗而得體。
埃萊娜說:“那個可憐的笨蛋。他正在上全國電視網,他寫了一本主題嚴肅的書,可是所有人只會注意到他戴了頂假髮。”
“而且品質還不太好。”
“如果是頂好假髮,”她說,“我們就不會那麼輕易看穿了。而且你想想頭皮上黏著那塊死麝鼠似的玩意兒,在攝影棚的燈光下會有多熱。”
她喝了杯咖啡,但沒吃早餐。她正要去上瑜伽課,一星期去上兩天或三天,她覺得空著肚子去上課會更有用。她在八點十五分前出門,結果後來證明,真是幸好走得早。
因為八點二十五分插播本地新聞時,她不會看到。我原先漫不經心聽著,但聽到的內容讓我豎起了耳朵。一個女子在曼哈頓被殺害,不過沒說是誰或在哪裡。這不稀奇,這個城市很大,這個社會很險惡,但不知為什麼我轉到“紐約第一”,這個地方新聞台會二十四小時持續播報本地新聞,我看完市長發表一份聲明和一個樂觀的天氣預報,外加幾則GG後,一個沒出現在鏡頭裡的記者報導著一名未婚的曼哈頓女子被殘忍地凌虐謀殺,我的心直往下沉。
然後她所居住那幢大樓的畫面充滿屏幕,這不表示那一定是她,她不是唯一住在那幢大樓里的人,或許也不是裡頭唯一的單身女子。不一定是她,可能是另有其人被發現裸身陳屍在臥室里,而且是在記者陰沉地形容為“一個顯然馬拉松式的凌虐和侵害”之後,被刀刺死。
可是我知道那是她。
報導中說,她的名字要等到通知近親後才能確定。她有任何親人嗎?我不記得了,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曾經聽說過。我記得她父母好像過世了,她也沒有孩子。她前夫還在嗎?警方會需要通知她前夫嗎?或者她有兄弟姐妹嗎?
我拿起電話,撥了一個熟記在腦中的電話,一個不認識的聲音說:“刑警隊辦公室。”我這才想起星期五已經過了,喬·德金已經不在中城北區分局了。我認識那個局裡的其他兩三個警察,不過不熟。而且這不是他們負責的案子,因為沒發生在他們的轄區內。換了喬會幫我打幾個電話,但我不能期望那裡的其他人肯替我費這個事。他們只知道我是喬的一個朋友,一個當過警察沒幾年、辭職已久的傢伙,他們什麼也不欠我。
我還認識什麼人?我曾密切合作的上一個警察是西一二六八街二十六分局的艾拉·溫特沃思。案子解決後——事實上,那案子比較像是自行解決的——我們又聯繫了一次,他喜歡來我們公寓拜訪,說埃萊娜的咖啡是全城最棒的。